出了这么个糟心事,顾如晦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烦得他想杀人。
洛阳不比边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儒们,也不是烧杀抢掠的北燕人,即便烦得要紧,也不能动他们。
这么一想,女儿这些年过得实在难受。
以自己的标准想了一下女儿这些年的日子,顾如晦的心里就心疼得紧。
他在边疆快活地杀敌,女儿却要在这里处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两者相比,顾如晦自然觉得杀敌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这么多烦人的人,又不能杀,唉。”
廉将军跟个鹌鹑一样地跟在他的旁边,都不敢说自己还曾经给公主带来过麻烦。
要是王爷知道自己两次拒绝公主,不也得想把他给杀了?
顾如晦马不停蹄赶回家去见女儿,只留下了廉将军和一群士兵们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士兵:“将军,那个人好像被气晕过去了,怎么办?”
想到周先生,廉将军就烦恼得紧。
这些读书人把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王爷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直接将他赶了出去。
说不定回去还要寻死觅活的。
在场的人就只有自己一个做主的,可不是要他给擦屁股吗?
看着王爷的背影,廉将军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么个性子,怎么生出公主那比狐狸还精明的女儿来了。
……
顾如晦可不知道女儿的下属在吐槽自己,他骑马踏行,为了快些,还特地选了一条人少的路。
街巷无人,他便骑得快了些,但今天好像是撞了什么霉运,一直有人往他这里碰瓷。
“你给我滚,骗人骗到我家来了!”
本来关着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破布麻衣的男子被人推了出来,直挺挺地摔到了他的面前。
顾如晦连忙拉紧缰绳,马蹄虽然没有踩中那人的脸,却擦着头皮踩在他的头发上,瞬间底下的人发出了一阵猪叫。
“啊啊啊啊痛痛痛,痛死我了,放手啊。”
顾明礼躺在地上,来回翻滚像个蠕动的蛆。
感觉到压着自己头发的马蹄挪开了,他眼睛都没张开就朝上伸手,凶巴巴的。
“长没长眼睛啊,这么大一个人在路边你看不到,赔钱!没有五两银子咱们就去见官…二,二哥?”
顾明礼眼睛一亮,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像看到了肉骨头的狗一样扑了过去抱住了顾如晦的腿。
“二哥,真的是你,我终于见到你了二哥呜呜呜呜。”
他哭的真情实感,连脑袋后面的伤都顾不上了,像极了一个调皮捣蛋在外面受了苦,然后看到了家长来就委屈巴巴的小孩。
即便顾如晦一脚把他踢开,他都锲而不舍地继续抱了上去,两只手死死地攥住顾如晦的腿,险些把他的靴子都给扯了下来。
顾如晦黑着脸。
又是一脚把人踢开,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银锭子扔了过去。
“赔你的。”
他说着就要走,身后却传来了顾老三悲痛的声音。
“二哥,你真的不管我们了吗?”
顾如晦拉紧了缰绳。
他回头看着自家三弟,眼神淡淡的,扫了一遍他的全身。
顾明礼变了很多,他从前是最挑剔骄纵的性子,非绸缎不穿,非玉石不戴。
若是准备出门,他得像女子一样提前准备一两个时辰,对镜梳妆,把头发弄得一丝不苟,甚至脸颊出油的地方都会打上细粉。
顾如晦一向对他的讲究嗤之以鼻,却要把他这怪习惯记在了心里。
但如今的顾明礼却完全没有从前的影子。
他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细麻布衣裳,甚至那衣裳上还有着两个很明显的补丁,头发也乱糟糟的,甚至连指甲里都染上了污泥。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双手抱着一个包裹,眼睛含泪,那么倔强地看着自己。
顾如晦停顿了一瞬,将目光放到了他的包裹上。
“这是什么?”
顾明礼下意识地攥紧了包裹,心虚地别开了眼神。
这是……娘亲偷偷给他的。
顾知意限制了老太太从府里拿东西的可能,甚至连一针一线,还有每天吃的菜都记录在册。
但只要一个人肯想办法,就没有薅不到的羊毛。
老太太发现,自己的衣服上,还有她睡觉的床帘上面绣的那些花纹,是用金丝绣的。
她不敢随便地动自己的衣服,却在夜晚,摸黑在丫鬟看不到的地方,抽出来了十几条金丝。
顾明礼今天抱着装着金丝的包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愿意花钱买的人家。
但那人家却说,那金丝只是裹了一层金,里面都是铜线。
顾明礼又怎么会愿意相信,直接和那户人家吵了起来,然后被连人带包裹地扔了出来。
他自然不会老老实实的说给三哥听,但好歹是一起长大的,看了他的表情,顾如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来。
老太太还有三房的事情,顾知意都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他。
甚至包括对于老爹身世的猜测,也都交给了他自己去烦恼。
实话实说,在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顾如晦有那么一瞬的发愣。
细想下来,虽然觉得太过异想天开,但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从小到大,娘亲总是对自己格外的严苛。
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生自己的时候,娘亲难产,所以才怨恨上了自己。
但仔细想想,这理由也未免显得太过牵强。
因为在生老三的时候,也是难产。
如果自己不是亲生的,那就说得通了。
刚听说这个猜测,顾如晦便派人去查了当年的老人。
不过时间相隔太过遥远,一时半会儿还没得到消息。
尚未清楚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