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断了足的人,和一群牛高马大气势汹汹的人。
双方撞在一起,一般的人都会以为是那个断了足的人被欺辱,站在下风。
可顾知意看到的,却是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手上拿着一把长长的刀,架在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脖子上,眼神满是杀意。
“林泠,我告诉你,你不要冲动啊,这可是你的叔伯,他是出什么事儿了,你这辈子就毁了知道吗!”
那坐在轮椅上的人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色衣裙,眉眼清冷,露出来的半边侧脸如水墨画一般,眼神却如寒潭般冷漠。
“我这辈子早就完了,与其被你们绑了,不知道扔到哪里去沉塘,还不如多带几个下去,我命贱,叔伯的命想必比我宝贵的多。”
她说着,手上的刀又往前了一些,那中年男子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吓得他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想多了呀林泠,你是我们的嫡亲侄女,叔伯们怎么舍得把你沉塘。
叔伯们就是来和你商量一下,咱们要不要换一个地方住……叔伯们也心痛,那个……
实在是因为你的事情,我们家冰儿没有好人家愿意要了,你就可怜可怜叔伯们,住远一些,我们已经给你看好了尼姑庵……”
“我呸!”
林泠只笑着,一双血红的眸子看向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亲人,手上的刀又往前进了一些。
她勾起一抹笑,眼神却满是残忍。
“这些年,我也累了……既如此,同归于尽吧。”
她是真的不想活了,说了这句话,眼睛一闭,手上的刀便往下砍去。
瞪的一声!
大刀被击落在地,林泠只觉虎口一震酥麻,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狠狠的瞪了过去。
顾知意站在门外,手上还拿着个小石子,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林泠凶狠的表情一顿。
坐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找回一命,瘫软在地上。
下一刻,一阵尿骚味袭来。
……
一刻钟后。
林亦白扶着林泠的轮椅,站在一边。
而另一边,已经换好了衣服的中年男子站在最前面,后头是许多穿着锦缎的林家亲眷。
顾知意悄悄挪到了林亦白身边,小声问。
“你们林家还有这么多人呐?”
林亦白:“都是旁支,没什么出息,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到林家打秋风,偏偏林大人讲什么孝心,惯的毛病。”
从前的林府是堂堂尚书之府,烈火烹油,也算得上是当朝新贵。
林大人说着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对自己那些杂七杂八的亲戚也上了心,时不时的要帮扶两把。
林姑母是林家二房的女眷,事情发生的时候,林大人也去插了一手。
当初的具体情况林亦白其实记不太清了。
只知道林泠那时才14岁,已经已经订了亲,却在一次出门游玩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看了脚。
这件事情在当时闹得很大,林泠的夫家立刻来人退了亲,甚至林氏一族的小姐也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清誉。
林家的族人们都怪林泠水性杨花,几房的人聚在一起,逼迫着二房的当家人把她沉塘。
林大人本来想要去阻止的,可他到林家老宅时,却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林亦白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说不会吓到小姑娘。
“她……自己用菜刀砍了双脚。”
血流的满地,一股一股的往外冒,被砍了的双脚当时就掉在地上,被血染成红色,大拇指还在抽搐。
林泠痛的脸色发白,手上还拿着那把菜刀,却笑了。
“我还有哪里不清白,你们说,我来砍。”
林大人当官多年,见过了不少的血腥黑暗。
可当时的那一幕,却让他从头顶凉到了脚心。
林泠后来睡了七天七夜,好不容易被救回来一条命。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便成了京城闻名的忠贞烈女。
众人对她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唾弃辱骂,变成赞誉夸奖。
林家的姐妹都嫁的很好。
大家都说能养出这种女儿的人家,家教不会差。
所有人都觉得满意。
只有那个不被人记住名字的林家女。
毁了一生。
顾知意的眼神复杂极了。
莫名的想到了自家娘亲。
也是因为他人的闲言碎语自困佛堂,三年都不敢踏出一步。
就算是个误会,就算老爹后来又变好了,顾知意还是会替娘亲觉得委屈,他们夫妻吵架的话,会站在娘亲这边。
可如今一看,娘亲竟然还算得上幸运。
林泠,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亦白啊,正好今天你也在,你来评评理,你可见过这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女子,今日要不是你来的快,我这条命就丢在这了啊!!”
林亦白只看着他:“我说过不准让人打扰,你们为什么来?”
那中年男子哭声一顿。
眼中闪过一抹心虚来,在下一刻又挺直了腰杆。
“二房那位去世了,二弟妹又撑不住事,咱们也算得上是她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我们就想来关心关心罢了。
你这院子虽然宽敞,但也太凄清了一些,小女娃在这里头早晚得闷出毛病,我们也是为了她好。
我特地找了京城外头特别出名的那家祠堂,都和主持商量好了,人家主持也是特别为难,我好说歹说才愿意接收泠儿的,谁知道她这么不识抬举!”
“我呸!”
林泠吐了他一口唾沫:“那尼姑庵里都是些长的好看的尼姑,还经常有五道九流的男子出没,你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呢?”
时常有人,在佛门圣地行苟且之事。
甚至都有了个产业链。
那里面养着的不是尼姑,是卖皮肉的姑娘。
林泠如今二十有四,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