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确定,传位给四皇子赵嚣?”
平乐帝闭上眼,只沉默的点点头。
他不能做亡国之君,史书工笔,任人讨伐。
他本答应了春兰,要让他们的孩子继承帝位,可这样重的罪名,他不能让他们的孩子承担。
“再加…一道暗诏。”
他强撑着力气,尽量的吐字清楚。
“逆子赵嚣,逼迫于朕,谋夺帝位,天下人…共诛之,传……皇位于,太子赵瑞。”
林亦白动作一顿。
一道明旨,传位给四皇子,让四皇子成为靶子,史书工笔上的亡国之君。
一到暗旨,传位太子,若太子有能力,大可以靠着这道圣旨东山再起。
皇帝对他心爱的人……果真一片痴情。
对皇后,也果真无情。
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之色,他写下了诏书。
到底还是考过状元的人物,两道诏书写的很快,格式准确,字迹工整。
把诏书给平乐帝细细看了,平乐帝忽然叹了口气。
“朕对不起皇后。”
皇后是他的发妻,嫁给他,一共生了三子,从未有任何逾矩之处,可惜了,他的心太小,一共只能容下两个人。
他闭上眼。
“传国玉玺在朕的床底下,左边第二个格子往里按,有个机关。”
林亦白愣了愣。
床上是味道最大的地方,那群小太监偷懒耍滑,根本没按时为皇帝洗漱。
皇帝又中了药,下不得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解决……
太后派人来找过几次传国玉玺。
但下头的小太监也爱洁,把这支角旮旯都翻遍了,愣是没往皇上床上动过心思。
眼中闪过了一抹挣扎之色,林亦白心中一叹。
用被子把人包裹包裹,连同垫在最
臭气熏天!
他神情木然。
找到玉玺,盖章,把人放回去。
做完这一切,他一脸木然。
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包括心灵都不干净了。
平乐帝也很是煎熬。
他一辈子高高在上,老了却要受这种苦楚。
睁眼看去,林亦白面色难看,却没露出什么嫌弃之色,感觉心里好了些,又突然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
他这一生只爱过两个女人。
若说春兰是他的白月光,那宸王妃,就是他的朱砂痣。
他把春兰的孩子安排的很好,可宸王妃的孩子……
“你受苦了。”
人之将死,其言以善。
仔细论起来,这是他少有的真情实感之时。
林亦白眼眸微动,忽然露出一抹嘲讽。
“没有实际行动的道歉,何其容易,算我命不好。”
他这般行为,却更让平乐帝愧疚。
这段艰难的时日,往常那些溜须拍马的人全都消失不见,只有这孩子,排除千难万苦,也要来看一看他……
想到自己走了,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忽然大方起来。
“你过来,朕告诉你,皇室宝藏之所。”
皇室宝藏代代相传,据说从开国皇帝之时便有了,是开国皇帝留给后世不肖子孙的。
这东西代代相传,只有历代皇帝知晓,若是遇上了天灾人祸,皇室危机,那里头的宝藏足以力挽狂澜,让后人东山再起。
还以为自己有救,平乐帝自然是舍不得皇位和宝藏的。
可既然自己已经命不久矣,还不如给了他的孩子,总比留给太后修墓好。
“你来…”
将信将疑的走过去,林亦白低垂下头,眸中却闪过了一抹嘲讽。
……
林亦白在里头呆了很久。
待到外面的侍卫都换了班,他这才推开房门,一股臭气扑面而来。
要来搜身的小太监忽然停住,面露不适。
“林大人……”
林亦白一个眼刀过去。
掏出了准备好的假地址,臭着脸。
“告诉太后,问出来了。”
他没第一时间拿出圣旨。
如今,朝中的斗争激烈,若皇帝的圣旨一拿出来,支持皇帝的正统派便会支持四皇子,平衡一旦打破,以四皇子的习性,京城只怕血流成河。
他骑马走在街上,那边的街道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声,唢呐响起,敲锣打鼓,颇为刺耳。
“这是谁家死人了?”
有百姓探出房门,“好像是元家,他们家的二老爷丢了好久,昨天才在偏僻之处发现了尸体,衙门里的仵作鉴定了,竟是被人活埋致死。”
“就是前阵子闹得凶,要杀汝南王全家的那位元二老爷?活该!若汝南王还在,咱们的日子何至于过得如此凄惨?”
“现在不许提那位,小心衙门里的人找上你。”
“贵族家死人,关咱们什么事,少说点吧,京城里的米价又涨了,咱们得去屯点米……这日子是越发难过了。”
百姓们的声音渐渐远去,敲锣打鼓声却越来越近。
林亦白驱动着马让到一边。
若是寻常人家办丧事,为表尊敬,他都应该下马以表哀思。
但那位元家二郎……实在配不上这脸面。
队伍却突然在她面前停下了。
里头走出来一个穿着孝衣的女子。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
元诗柳一向是京城闻名的柔弱美人,如今穿着这一身孝衣,头簪白花,腰肢纤细,更显风姿卓绝,令人生怜。
“见过林大人。”
元诗柳眼中带泪。
“我父亲已死,林大人连这点脸面都不肯给吗?”
林亦白一脸莫名。
他愿意下马,是情面,非本分,这女子可真莫名其妙。
“诗柳知道,林大人觉得汝南王府的那位公主才是好的,那位王妃也是好的,但您可有想过,我父亲为何而死?”
元诗柳双目含泪,一脸愤愤。
“那日,父亲分明去找了汝南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