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平乐帝绝不会认为顾如晦是个忠臣。
勤政殿里。
瓷器碎裂的声音接踵而起,平乐帝砸碎一个花瓶,又一脚踹倒椅子,他站在满地狼藉之中,眼睛通红。
“顾如晦…顾如晦他怎么敢?”
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撑着腿的手在微微发抖,那双瞪大的眼珠子里满是茫然和无措。
顾如晦要造反吗?
在过去的许多年,他甚至当着许多大臣的面都说过这句话,但没有哪一次,能够比得上现在的慌张无措。
“他带了兵马进城……带了兵马……5000多人…”
纵使只有5000,但那可是顾如晦。
他能用6000兵马抵御13万大军,这5000精兵,能在他的手上玩出花来。
李德全听到里面的动静渐渐消失,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进来,看到的就是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喃喃自语的皇帝。
他心中一惊,小心翼翼的靠过去,平乐帝依旧没回过神来,嘴巴里像是中邪一样的重复着:“5000…造反……”
“皇上……皇上您要不要坐下来歇歇?”
平乐帝呆呆的被他牵引到大殿唯一干净的龙椅上坐下,屁股刚一挨到椅子,又马上弹了起来。
“顾如晦对朕的龙椅感兴趣,他会杀了朕?”
“皇上!”
李德全扑腾一下跪在地上,抱住皇帝大腿。
“汝南王不会的,他怕这天下悠悠众口,一人一口唾沫钉子能淹死他!”
古往今来,造反的人都没有好名声。
平乐帝像是终于抓到了一把救命稻草,眼中恢复了一些清明,又愣愣的坐下。
“对……他只要还想要名声,就不会随意造反,对……”
平乐帝觉得脑袋有些疼了。
从前发生这样的事,都有太后操心,他只需要按照太后的吩咐做,还能偶尔自己偷偷搞点小心机。
他习惯了跟在太后身边捡便宜,做好人。
没了太后,他才发现治理国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平乐帝忽然闭上眼睛,整理思绪。
“顾如晦到哪了,收拾一下,到偏殿见他。”
李德全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咽了口口水。
“汝南王……回王府去了。”
平乐帝忽然睁开眼睛,瞪的吓人。
古往今来,但凡回京赴任的臣子,都要第一时间来皇宫觐见。
顾如晦忘了身份不成?
“传旨,训斥……等等。”
他心跳如鼓,手都在发抖,硬生生的把训斥的话憋下去,嘴唇控制不住的颤动。
“传旨,汝南王行军辛苦,赏白银10000两,黄金1000两,锦缎50匹,美酒十坛,许他回府休养生息,隔日觐见。”
吧嗒一下。
一滴血滴在了做工良好的地毯上,指甲狠狠的刺进血肉里,手背青筋毕露。
平乐帝白眼一翻。
“皇上!皇上……传太医!快传太医,皇上被气晕了~”
……
消息传到汝南王府的时候,顾如晦正在穿衣裳,闻言只微微挑眉。
成遥站在他的后面,笨手笨脚的为他整理着复杂的扣带。
王爷不喜身边有婢女伺候,但自己又搞不定这些东西,可怜他作为副将,既要跟着王爷四处征战杀伐,还要做这些闺房里的小事。
都回到王府了,还那么怂的不敢去推王妃的门,竟然在书房里睡了一个晚上。
成遥内心吐槽着,寄好了最后一颗扣子。
【改天一定要和王爷说说,起码给他涨份工资才对。】
“皇帝都退步了,咱们若是不去,等同于宣战。”
“谁说不去了?”
顾如晦心情不错,即便早上是从书房里醒来的,都没能冲淡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愉悦。
“一想想他那想杀了本王,却又不得不讨好本王的样子,便觉得有趣极了。”
这样的热闹,怎能不看?
成遥撇撇嘴,觉得王爷越来越怪了。
“您就是为了这个而高兴?”
“不。”
顾如晦看着镜子里,自己这一身代表尊贵的金带蟒袍,唇角微勾。
“本王是觉得讽刺。”
带大批兵马进城。
当街殴打朝廷官员。
嘲讽皇子。
桩桩件件,和忠臣都不相关。
但他们就是害怕了。
在好多年之前,他打了胜仗归来,功高震主。
在朝堂之上,受太后指使,那些饱读诗书的文人大儒用尽了平生罕见的刻薄攻击他、污蔑他。
他急于自证,可交流过才发现,有些人根本不在乎他是否忠诚。
他们只会抓住那一两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毛病,把你的名声踩到泥地里去。
从记忆回过神来,镜子里的人眉梢一挑。
“他们冤枉本王,本王和他们讲道理,他们和本王发疯。”
“现在本王发疯了,他们竟然试图和本王讲道理?”
这世间的人呐,果真欺软怕硬。
成遥满脸复杂的看着顾如晦,觉得他好像要跟不上王爷的思路了。
这样的王爷,好变态。
当然,成遥不知道一个词,叫觉醒。
……
顾如晦去见了平乐帝。
骑着他的高头大马,腰间配剑,视若无睹。
一路上,遇见了许多宫墙内行走的大臣。
大臣们看到这样的汝南王,纷纷瞪大了眼睛。
汝南王立了功劳,皇帝舍不得封赏,只能给他各种特权。
比如允许汝南王骑马入宫,允许他殿前配剑,甚至允许他见帝不跪等。
然而为了不让皇帝本来就小的心眼缩成芝麻,顾如晦以前还是给了他一些面子,至少没真的在宫内纵马。
可今天他们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大臣们屏住呼吸,脑子里纷纷闪过两个字。
【完了!】
一夜时间,已经足够让太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