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霍云柏清了清嗓子。
老先生的说书声戛然而止，窗边的一老一小齐刷刷扭过头来，看向了霍云柏。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霍云柏总觉得在老先生脸上看到了一丝“没眼色，没看到这边正说话呢吗？”的嫌弃。
……应该是错觉吧？
因为霍云柏和老先生四目相对，老先生明显一愣，然后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紧紧绷住了脸：‘坏了，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霍云柏的额角抽痛起来，他隐约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好像不太对头，但是任凭心中再起波澜，面上依旧八风不动。
霍云柏生得俊美，但是久居高位所带来的气势令他不怒自威，凌厉的眉宇间带着一种压迫感。
霍云柏将沉沉的目光移到了莹莹身上：“莹莹，老师都站着，你怎么能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
霍云柏的盘算很正确，先将气氛拉回来，假装刚才的一切无事发生。
但是莹莹却是一愣，她乖乖从沙发上跳下来，眼睛里带着好奇：“父亲好，什么老师呀？”
霍云柏一噎，目光如电般看向老先生，那意思很明显：‘等等，您不会连这都没说吧？！’
老先生面容僵硬。
霍云柏沉默了一下，坚强地准备弥补这段缺失的剧情。他走到莹莹身边，拍了拍她稚嫩的小肩膀：“莹莹，这位以后就是你的老师了。”
“你天赋很好，万万不可荒废。之前没有管你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你要更加努力才能追赶上进度。”
“师徒关系一旦达成就是一辈子，你要尊师重道，听从老师的教导，明白了吗？”
霍云柏将小桌上的茶水重新倒了一杯递给莹莹，沉声道：“今日我作为你的父亲在此见证，你且去行拜师礼，为老师奉茶。”
“从此你就拜入老师门下，好好跟着老师修行。玄学一道上深不可测，只有跟着老师才能让你走得更高更远。你四哥能有如今的能力，也都是老师的功劳。”
莹莹没有接茶水，她的小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这是莹莹和卫嘉然他们学的，好孩子提问要先举手。
霍云柏看了莹莹一眼，皱眉道：“怎么了？难道你不愿意？莹莹，难道你要做不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吗？”
老先生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书房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压抑，霍云柏和老先生沉甸甸的目光从高处而来，好像带着某种令人不得不服从的力量。
莹莹只有小小一只，她仰起小脑袋看着霍云柏，白嫩嫩的脸像是小苹果一样，可爱极了：“没有，莹莹听话的。”
“但是莹莹有一个问题。”
莹莹高举的小手划下来，指向一旁的老先生，声音又乖又甜：“他不是干豆腐爷爷，那他到底是谁呀？”
小小莹莹童言无忌，无比诚实地说：“既然老师那么重要，那莹莹想知道他是谁嘛。莹莹不想认一个不认识的怪爷爷当老师。”
书房里出现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
霍云柏愣了，感觉自己出现了耳鸣。等回过神来，他的目光“嗖”地一下扎向了老先生，宛如出鞘的刀剑，扎人得很！
老先生：“……”
对噢，他好像的确是连自我介绍都没做过来着。
哈哈哈，人老了，记性不好了。唉~人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老先生面色僵硬地撇开脸，走过去捡起了被他扔在沙发上的拐杖，低头打量起拐杖的细节来：哎还真别说，这根拐杖长得可真拐杖啊，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他一把年纪了没有拐杖都站不起来！
*
一刻钟后。
“老夫名为风玉清，世人所谓的玉清道长就是老夫。不过老夫早已退隐江湖，不再出手，你称呼老夫为风先生就好了。”身穿灰袍的老先生拈着长须说道。
霍云柏补充道：“风先生是现在玄学界里最年长也是最德高望重的天师，同时也是我们霍家的恩师。”
“莹莹，快给风先生敬茶。”
为什么风先生的语调和自称突然就变了？
莹莹疑惑地看看风先生，又看看霍云柏，正想询问，但被小灰在背后用翅膀尖尖戳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你想问什么，别问。】
【还记得那几个人给你说的话吗？莹莹，你老实一点。】
莹莹当然记得哥哥们说的话。
自从那一晚之后，第二天一早二哥和四哥就匆匆离开了。不过和悄无声息走掉的霍承玄不同，霍承望特意在临走时把莹莹拎过来，认真叮嘱。
“莹莹，你马上就要回霍家了。回去之后，一定要记住，乖乖听话。不要和父亲对着干，知道吗？”
莹莹点头。
但是一对上莹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霍承望立刻又紧张起来。
坏了，莹莹这么乖这么听话这么软萌！万一她把哥哥们的话全都听在耳中，就连父亲打她抽她也乖乖受着怎么办？
霍承望连忙补充：“不过，我说的是日常的事情上，你要乖乖听父亲的话。但是如果父亲提了你实在无法接受的要求，那你也可以酌情反抗的，或者你就阴奉阳违。”
“阴奉阳违？”莹莹问。
霍承望道：“就是表面听话，其实你一点都不听话。”
这好像有点困难。
莹莹努力理解着霍承望的话，又问：“那怎么样才算是莹莹实在无法接受呢？”
霍承望说：“这样吧，如果父亲提了一个要求。你就现在心里问自己‘莹莹可以接受吗？’，你要问三遍，如果三遍你的回答都是‘不可以’。那就是了。”
莹莹想了想，认真地点头：“嗯，莹莹懂了！”
那时候霍承恩还在旁边嘲笑霍承望啰嗦，但是等到莹莹和霍承恩分别时，霍承恩也几乎说了和霍承望一模一样的内容。
莹莹忍不住问：“那二哥说的‘三遍法则’还用吗？”
霍承恩沉默了一下，一锤定音：“用！莹莹，你就按照‘三遍法则’来做。”
……
回忆完毕。
既然两个哥哥都是这么说的，那一定就是世间的真理了！
所以莹莹自从回家以来一直都很乖，大家说是什么，莹莹就照做什么。
霍云柏催促地推了推莹莹：“莹莹，发什么呆？你要跪下来，把茶举过头顶，让风先生接过去。”
小灰也在背后催莹莹：【莹莹，快点吧，刚才听书听累了。咱们早点回去洗洗睡了。】
“哦……”
莹莹向前走了两步，突然站住不动了，她看向霍云柏，一双大眼睛又亮又可爱，声音清脆道：“父亲，莹莹不想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