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一个小小的身影贴着墙根溜进卧室。
静悄悄，静悄悄……漆黑的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缕月光从没有拉紧的窗前缝隙中透出来。
莹莹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偷偷摸摸蹭到了卧室里的小床前，然后慢慢伸出小手——
“哗啦”一声。
裹成一个小粽子的被子被拉下来，只见漆黑寂静的卧室中，一双空洞木讷的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莹莹。
莹莹：“！！！”
莹莹小小地抽了一口气，爬上床，拉住了霍承泽冰凉的手：“五哥哥，原来你没睡呀！”
“你这样真的比厉鬼还可怕。”莹莹抚了抚自己怦怦乱跳的小心脏，心有余悸。
霍承泽没有反应，月光落进他浅色的眼睛里，犹如一具鬼片里的人偶，反射出玻璃珠一般的光。
好在莹莹并不在意，五哥哥不动弹，那莹莹就自己来。
莹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在霍承泽的脖颈处摸索了一圈，不禁郁闷地鼓起了小脸：“唔……果然是这样。”
夜深了，霍承泽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失去了白天围巾的遮挡，霍承泽脖子上的那一圈指痕显得格外清晰。
霍承泽的皮肤本来就很脆弱，平日里轻微一点磕碰都会形成很久都化不去的淤青。
如今经过几个小时的沉淀，霍承泽白到透明的脖子上已经变成了一片紫黑色，看上去活像是被什么泥沼怪人抓过，或是被恶魔诅咒了。
莹莹轻轻碰了碰那微微肿起的指痕，小声问：“五哥哥，你疼不疼呀？要不然我还是给你上一点药吧？”
莹莹做起这件事已经轻车熟路了，她在系统商城里用十点任务积分换出了药膏，对着霍承泽的脖子仔仔细细地涂了起来。
微凉的药膏沾在莹莹细细白白的手指上，一点点拂过脖子上狰狞的指痕，好像真的有凉意渗透进皮肤里。
就仿佛干裂的土地上沐浴着细雨，又仿佛电闪雷鸣的天空中吹过一阵和煦的暖风。
霍承泽雪白的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他终于转了转眼睛，那双玻璃似的眼睛珠子移到了莹莹身上。
虽然霍承泽已经不能说话了，但莹莹好像听到了五哥哥那磕磕巴巴的声音。
‘莹莹？’
莹莹弯了弯眼睛，高兴道：“嗯，是我呀，五哥哥。”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莹莹忍不住问。
哥哥们全都瞒着莹莹。
霍家哥哥们撒谎的手段很高明，他们虽然没有商量，却自带着一种只有阴间大反派才懂的默契，分工合作，配合无间。
节目结束后，霍承玄先是说要去上厕所，然后霍承恩也说要带着五哥哥去厕所。而霍承望则负责陪着莹莹，不让莹莹去打扰上厕所大军要做的事。
这样天衣无缝、浑然天成的配合本来不会引起任何警觉。
但他们唯有一点破绽。
回到家后，名侦探柯莹抱着小灰，推了推小脸上并不存在的眼睛，露出了睿智的神情：“真相只有一个——哥哥们一定是去做了别的事。”
【为什么这么说？】小灰好奇地问。
小灰当然知道哥哥们都去干什么了，但他很好奇莹莹是怎么发现的。
莹莹神情笃定，回答得毫不犹豫：“因为哥哥们绝对不会结伴上厕所！”
小灰：【……】
说的也是，霍家哥哥们个顶个的都是酷哥，作为反派值数一数二的大反派，他们心里的偶像包袱有一千吨重，怎么可能像初高中女生一样结伴上厕所？
这其中一定有鬼！
莹莹很了解哥哥们，振振有词地说：“哥哥们就算同时都想上厕所，他们也一定会憋住，等一个人去上完了才会再去上。”
“而且就算很憋了，他们也不会表现出来。”
莹莹想了想，补充道：“哥哥们就算尿裤子了，他们也会故意做事慢吞吞的，一点也不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别问，问就是男人们那可笑的自尊心。作为酷哥，结伴跑着去上厕所多不优雅呀。
小灰沉默了一会儿，无言地用翅膀拍了拍莹莹的小肩膀：【莹莹你……解释得很好，下回不要再解释了。】
【相信我，你的哥哥们听见这个不会开心的。】
莹莹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睛。
不过基于名侦探柯莹的推理，莹莹很担心五哥哥。
“五哥哥虽然心眼有点坏，故意不理人，但是五哥哥很弱的。”
莹莹忧心忡忡地说：“三哥四哥都很厉害，三哥一定可以伸手把五哥哥的脑袋拧掉。如果四哥出手的话……”
莹莹想象到那个画面，忍不住害怕地抱紧了自己：“四哥一定会把五哥哥从房子这头一拳打到房子那头，五哥哥和房子一起碎得东一块，西一块，莹莹拼都拼不回来。”
那可这么办呦！
小灰被这过于直白粗暴的描述弄得一噎：【……莹莹，你最近在看什么？《猫和老鼠》吗？】
莹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晚睡的猫咪有虫吃。
莹莹不睡觉和小灰大半夜偷偷聊天的回报，就是她听见了三哥四哥悄悄出门的事。
莹莹的脑袋上亮起小灯泡。
对呀，哥哥们可以偷偷做事，那莹莹也可以呀。
这个家里现在没有大人了，那莹莹小猫咪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哥哥们都可以背地里去找五哥哥，那莹莹也要去！
说做就做，莹莹很快蹑手蹑脚地溜进了隔壁。
时间回到现在。
面对莹莹的问题，霍承泽呆呆地望着莹莹，如同一具雪白的小木偶，也不知道他真的在看莹莹的眼睛，还是单纯在发呆。
小小的卧室里安静得可怕。
莹莹耐心地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莹莹把霍承泽脖子上的每一点青紫都涂上了药膏，霍承泽的手才轻轻动了动。
霍承泽慢吞吞地抬起手，他消瘦嶙峋的腕骨暴露在月光中，显得分外苍白。然后他收拢修长干瘦的手指，像是镣铐一样牢牢地圈住了莹莹的手腕。
“五哥哥？”莹莹不解地看着霍承泽的动作。
霍承泽眼眸低垂，沉默地盯着莹莹被自己抓住的手腕，不知道在想什么。
莹莹并没有听到，霍承泽正在心里反反复复地重复着。
‘我的。’
‘这是、我的。’
还记得曾经在飞机上的那一桩交易吗？
霍承泽算出霍承望的一线生机，而作为交换，霍承玄会在那件事情结束之后带着莹莹去找他。
尽管现在事情的发展出了一些差错。
霍承玄并没有带着莹莹回到霍家，但是想到昨天晚上，霍承玄和莹莹突兀地出现在医院病房里。
霍承泽觉得自己理解了：这个，就是霍承玄兑现的承诺吧？
霍承玄果然把莹莹带给他了。
按照约定，莹莹现在是他的了。
虽然不明白今天老三老四都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好像还要阻止他和莹莹接触的样子。但是没关系。
霍承泽会自己来收取自己应得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