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深夜。
灰蒙蒙的天空之下，沸腾的油锅“咕嘟咕嘟”冒着大泡，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天空。
“嗷啊啊啊啊——！！！”
“还敢狡辩！”黑无常一脚将厉鬼踹倒在地，凶神恶煞的身影衬得厉鬼都变得弱小可怜起来，“你信不信我再将你下一次油锅？！”
“别怕，只是下油锅而已。”
一双阴气森森的鬼手伸出来，轻轻按住厉鬼的肩膀，比严寒地狱还要冰冷一百倍的吐息吹拂在厉鬼的脸上。
白无常幽幽地说道：“你已经死了，就算再下一百次油锅，我也能把你再捞出来。”
厉鬼顿时被吓得涕泗横流：“啊啊啊啊——我说！别炸我，我什么都说！”
“晚了。”
黑白无常一同冷下脸来，抬手轻轻一挥，便将厉鬼大头朝下地悬浮在油锅之上。
滚烫的油锅撩着厉鬼的头发，发出“滋滋”的响声。
“啊啊啊——我错了！”
厉鬼奋力挣扎着，眼看着就要碰到油锅，黑白无常突然一顿，同时向上看去。
“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
嘹亮的哀嚎声响彻天空。
过了一秒、两秒、三秒……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厉鬼偷偷睁开紧闭的双眼，他还是被头朝下倒吊着，油锅沸腾的温度扑面而来。可是再一看身边——
空空如也。
四周到处都飘散着灰蒙蒙的雾气，旷野里无人，只剩下一口热气腾腾的巨大油锅。
“黑无常大人？白无常大人？”
厉鬼颤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四下里安静得吓人。
可白无常和黑无常却不见了踪影。
厉鬼：“……”
厉鬼倒吊在油锅上方，像条蚯蚓一样扭动挣扎起来：“黑无常大人，白无常大人？你们去哪了？你们回来啊？”
“你们好歹把我放下来呀啊啊啊啊——！”
*
且不提在冥界中被暂时搁置的厉鬼。
同一时间。
宁江小区里。
莹莹前一秒只不过用脚尖点了点地，后一秒，地面上便飘出一股幽幽的黑雾来。
原本还不相信的霍承玄神情一凛，眼睁睁地看着地上凭空冒出了两个人。
这两人戴着尖尖的高帽子，一个红艳艳的长舌吐在外面，脸色煞白，鬼气森森；一个手持铁链，高大威武，面目狰狞散发着凶煞的黑气。
竟、然、真的出现了！
不愧是传说中维持阴阳两界平衡的鬼将，周身气势令人胆寒。
霍承玄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军工铲。
却见黑白无常低头看看自己，低声嘟囔了一句：“啊，忘换了。”
什么忘换了？
还没等霍承玄提出心中的疑惑，黑白无常摇身一变，面容变得更加接近普通人，鬼气森森的长袍也变成了两套体面的黑白西装。
白无常轻轻拱了拱手，穿得仿佛婚礼上住持仪式的司仪，甚至有点文质彬彬的感觉：“莹莹大人，你叫我们？”
“不好意思，我们刚才在工作途中，赶来得匆忙，还请莹莹大人见谅。”
莹、莹、大、人！
霍承玄刹那间瞳孔地震。自从黑白无常出现之后，他们的每一个举动都踩在霍承玄的意料之外。
那四个字听起来真的好离奇好科幻！
原来他的妹妹不仅认识阴曹地府里的鬼将，还是鬼将们的“莹莹大人”！
殊不知，莹莹也对黑白无常的态度有些疑惑。
黑无常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立在莹莹肩膀上的乌鸦，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和白无常交换了一个眼神。
乌鸦！
上次还是灰毛鸡仔，这次直接变成乌鸦了。果然是“那位大人”吗？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白无常还是泛起一阵阵冷汗，疯狂用眼神示意：‘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到底该不该汇报给阎王大人？’
黑无常沉吟片刻：‘……我也不知道。要不然……还是装没看到？’
白无常：‘？？？’
黑无常躲开白无常谴责的眼神，轻咳一声，沉稳地开口问道：“莹莹大人，你叫我们有什么事吗？”
莹莹点了点头，指向一旁的噩梦婆和瑚瑚：“嗯，有的。我想问问有关他们的事。”
白无常顺着目光一瞥，立刻吓得魂都飞了起来：“这是……生魂？！什么，那位大人竟然抓了这么多生魂来吃？！！！！”
霎时间，全场人和鬼怪的目光全都“嗖嗖嗖”汇聚在了白无常身上。
霍承玄一脸大开眼界的神情。
噩梦婆后退了两步，默默保护住自己裙摆底下的生魂们。
莹莹更是警惕地看着他，清澈的大眼睛里只写着“生魂们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魂魂”的不可思议。
白无常一僵。
黑无常只得为搭档的脱线找补：“他不是这个意思。莹莹大人，那只邪灵怎么会拘下那么多生魂？”
“要知道，这在冥府里可是要魂飞魄散的重罪。”
“不，这些生魂不是噩梦婆干的。不，也不对……”
莹莹皱起小脸，连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黑白无常都皱起眉头，沉思起来：“这……不太好办。”
“按照规矩，无论是这只厉鬼还是邪灵，还有这些滞留在人间的生魂，全都要带回地府听候发落。”
莹莹问：“你们会怎么处置她们呢？”
白无常道：“厉鬼和邪灵都是无法进入轮回的，所以他们会被关押在冥府之中，永世不得超生。而这些生魂……”
白无常想了想，努力用莹莹可以听懂的方式解释道：“她们需要重走一次轮回路，重新排队投胎。”
这对于这些生魂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但莹莹担心的其实是瑚瑚。
瑚瑚变成鬼后从没有杀害过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做过恶，只是因为被用特殊方法献祭，与邪灵噩梦婆因果相连，便再也不能转世投胎了吗？
瑚瑚明明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白无常有些为难：“……抱歉，莹莹大人。这我们也没有办法。这位小小姐的遭遇我们很同情，但厉鬼走上轮回路的第一时间，就会被净化，灰飞烟灭。”
莹莹失落地垂下头去。
她叫来黑白无常，就是以为鬼将们会有办法。然而黑白无常也束手无策。难道瑚瑚就只能被关押在地府的监牢里，生生世世，永无止境了吗？
这该是多么痛苦的“刑罚”。
世界抱她以痛苦，然后再用痛苦继续折磨她。
瑚瑚听懂了，她缩在角落的阴影里，低声啜泣起来。
夜风“呜呜”地吹过，就好似鬼怪的悲泣。
“……还有一种办法。”
黑无常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