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为了调查“噩梦婆”的事，霍承玄真想转身就走。
就这么反反复复折腾到了半上午，李妈妈欢欢喜喜地做了一大桌子好菜，李爸爸硬拉着霍承玄吃饭。
他们的房间不大，一个胖胖的小男孩一溜烟跑到桌边来，立刻被李爸爸抱在怀里笑着介绍：“天师大人，您看，这是我儿子，李朝远。”
而此时，李妈妈忙碌了一上午都没有一刻停歇，还在厨房里马不停蹄地收拾着。
珊珊也缩在屋子一角，不吭声。
霍承玄看了看一桌热气腾腾地菜肴，指了一下厨房和珊珊：“她们不吃饭吗？”
“她们？她们哪儿能……”李爸爸竖起眉毛。
霍承玄的眉头皱了一下。
李爸爸只得讪讪地住了口，不情不愿地叫出了厨房里的李妈妈，一指桌边：“喏，天师大人叫你坐下来吃饭。要我说，你可得感谢天师大人……”
逼仄的屋子里就连阳光都很少照进来。
霍承玄再也听不下去了，拉着莹莹冷冷站起身来。
情报什么时候都可以再打探，但这个环境霍承玄是一分钟都不想让莹莹再待下去。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李爸爸起身开门。上门的人是一个老太太领着一对年轻夫妻，一进门便冲着李爸爸跪了下去。
“李大师，李大师，请你快救救我们老徐家吧……”
“李大师？”霍承玄微微挑起眉来，看向李爸爸。
就见到那个面目普通的男人突然露出一点得意的神色，他神情倨傲地让这一家人起身，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厚厚的红包。
从红包袋口露出的那一摞红钞票来看，大概有千把块，这在宁江口里无疑是一笔大数目。
霍承玄察觉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
李家人虽然住在宁江小区，但从屋内的陈设来看，似乎小有富裕。
李爸爸身上穿的还算讲究，坐在桌边的小儿子李朝远胖嘟嘟的手腕上带着一个足金的镯子，脖子上也挂着一把大金锁。
包括这桌足足有七八个菜，还有大肘子和螃蟹的“家常菜”，这都是在宁江小区里很难见到的东西。
“天师大人，别看我本事不如您，但我在这方面也算是有一点小小的心得。”
李爸爸看着霍承玄，洋洋得意地炫耀道：“不是我吹嘘，这整个宁江口里，不说有多少，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得感谢我。”
“嗨~不是有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天师大人您既然来了，不如进来看看如何？”
李爸爸神秘又带着点炫耀地推开了里屋紧闭的房门。
那一瞬间，莹莹好像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呜呜”声，好像风穿过了古老而又阴暗的祠堂。
一股熟悉的阴气飘散出来。
莹莹神情一凛，轻轻拽了拽霍承玄的手。
霍承玄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屋内每一个人的脸：李爸爸正搓着手，神情激动，李妈妈则是见怪不怪的样子，隐隐也透出些许自豪。
小儿子李朝远懵懵懂懂地坐在饭桌旁，珊珊则冷冷注视着大人们，像是对一切不为所动。
新进来的那对年轻夫妻紧张而又不安，老太太则拉着两人直奔着里屋而去。
他们似乎都知道里屋有什么。
一股淡淡的味道从里屋飘散出来，霍承玄忽然轻嗤一声，心中明白了一切。
“走吧，莹莹，去看看。”
*
“愿我有缘，求观音菩萨保佑，保佑我家后继有人，生儿得儿。”
“观音菩萨慈悲，请一定要保佑我儿生个大胖小子！女胎勿来，诚接男宝……”
……
谁都没有想到，在李家的里屋里，竟然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简易佛堂。
窗帘紧闭着，隔绝了屋外的阳光。
最上方供奉着一尊泥塑的观音，他双手在胸前掐着法印，呈现出莲花盛开的形状，一张脸圆润温雅，慈眉善目。
老太太拉着年轻夫妻跪在观音前，上了香后便一边磕头一边反复像念经一样念叨着这些话。
香火味缭绕在阴暗的小佛堂里，唯有那支燃起的香幽幽冒着火光。
莹莹惊呆了，她迟疑地偷瞄了一眼那尊观音：好眼熟噢，她是不是刚在梦里看到过？
只不过这里的观音是睁着眼的，而梦中的那个观音则是闭着眼睛的。
但莹莹不会看错的，这尊被人跪拜的观音身上并没有大家所以为的佛光，而是不断向往散发着阴气。
伴随着老太太的念经声，那柱香烧得越来越快，越来越亮，观音散发出来的阴气也丝丝缕缕地往老太太和年轻夫妻的身体里钻，越钻越多，简直像是蜘蛛丝一样把他们包裹起来。
但没有人能看见这些，李爸爸反而还得意洋洋地压低了声音，对霍承玄说：“如何？天师大人，这可是真正的送子观音。”
“只要您求了观音，观音答应了您，您就保准能生男胎！特别灵验！”
“噢？”霍承玄注视着那对年轻夫妻，火光倒映在他森寒的黑眸里，“有多灵验？”
“百试百灵！”
李爸爸用一种笃定又骄傲的口吻说：“您没发现吗？我们这里生男孩的特别多！自从请来了送子观音后，我们这片就再没生过女孩。”
“当然，只要找我的，自然就能生儿子了。倒是那些不信我的，活该他们生女儿。”
“求观音菩萨保佑，求观音菩萨保佑……”
跪在地上的老太太念经念得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高昂，直到“啪嗒”一声轻响，点在观音像前的那柱香悠然熄灭。
再仔细一看，只是这么短短一会儿，那柱香竟然烧完了！
周围是一小堆香烧过后的灰烬，只剩下一根香柄光秃秃的。
“观音菩萨显灵了！观音菩萨显灵了！”
老太太激动地大叫起来，两眼放光。
目睹了这般奇怪的场景，原本将信将疑的年轻夫妻也不由得露出一丝“不会吧？难道是真的？”的神情。
李爸爸老神在在地说道：“放心吧，只要是香烧完了，就说明观音菩萨答应了你们的请求，你们回去安心养胎吧，你们保准能生个大胖小子。”
老太太顿时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连连道谢：“谢谢观音菩萨！谢谢李大师！谢谢啊……”
“求观音菩萨为你们做事这么简单吗？”霍承玄突然开口说道，“须知万事万物，一报还一报，你们求了观音菩萨赠你们这么大一个儿子，你们要回报给菩萨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