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顺理成章的推理。
“噩梦婆”的原身其实是已经死于大海中的瑚瑚吗？
可是，这其中还有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梦境快醒了，现实那边的世界在不断拉扯着莹莹。
莹莹努力和这种感觉对抗着，大声说道：“如果你是瑚瑚的话，你为什么要杀这些人呢？他们害了你吗？”
“你可以告诉我的，我也想和你做好朋友！我可以帮你。”
“我虽然没有看过《小鲤鱼历险记》，但是我叫莹莹！是萤光海星的萤！”
远处的黑影终于动了，它慢慢转过身来。
那一瞬间，莹莹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心脏猛地停跳了一拍。
——这道黑影太高大了，根本不是一个十岁小女孩的高度。
它两只手都端放在胸前，拇指与中指相捻，仿佛莲花盛开在掌心之间。那是一个法印。
而那张面对着莹莹的脸，则仿佛是泥塑的，面颊圆润美丽，眉宇舒展，双目慈悲地闭着。
这黑影一点都不像是恶鬼，反而像是不悲不喜、怜爱世人的……
*
莹莹猛地惊醒了。
她心脏“砰砰砰”地急速跳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惊和害怕攥住了她。
“莹莹！你还好吗？”
睡在地上的霍承玄翻身跃起，一把握住莹莹的小肩膀。
没有被阴气沾染，周围也没有任何鬼怪异动。
霍承玄迅速判断道：莹莹没事，她应该只是被噩梦吓到了。
小灰也做出了和霍承玄相同的判断，扑扇翅膀落进莹莹怀里，安慰道：【莹莹，没事了没事了，梦里都是假的，别怕。】
“嗯……”
莹莹呐呐地应了一声，就着霍承玄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小口，才舒缓过来。
一抬头，就撞见霍承玄和小灰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拆了研究。
“莹莹，你梦见‘噩梦婆’了？”
【莹莹，你梦见‘噩梦婆’了？】
莹莹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霍承玄泄气地抓了一把头发：“怎么同时在一个屋子里睡觉，我就遇不见呢？”
真要算起来，霍承玄已经在402里睡了两个晚上了，却一无所获。
而莹莹只是今天睡了一小会儿，就立刻遇见了“噩梦婆”。
莹莹心中也充满了疑惑，她先把“珊珊、瑚瑚和泡泡”的故事告诉霍承玄，忍不住问：“四哥，你也觉得‘噩梦婆’和瑚瑚有关系吗？”
“八九不离十吧。”
霍承玄说道：“其实不仅是卜算的原因，根据我之前调查的信息，整个宁江口的怪事的确是在402人家里女儿去世之后才开始的。”
“时间是去年年初，父母带着女儿去海边坐船玩，结果女儿意外掉进海里身亡。在此之前‘噩梦婆’都只是一个都市传说罢了，并没有实际证据。”
“只不过这家的女儿真名不叫瑚瑚，叫高娣来。”
【所以，这个女儿是最先死去的人吗？】小灰敏锐地问。
莹莹把这话转述给霍承玄，霍承玄点点头：“没错，在402这家人里，高娣来，或者说瑚瑚是最先一月出事，之后四月，公公高老头病逝。”
“紧接着九月，男主人高先生车祸去世，十一月高婆婆病逝。而女主人……则是今年年初自杀。”
霍承玄想了想，补充道：“从目前的资料来看，女主人的死反倒看起来是最自然、最不受鬼怪影响的。”
“为什么？”莹莹问。
【虽然是看起来最容易被怀疑的自杀，但在家里人全都去世的情况下，承受不住自杀反而变得在情理之中了吧？】小灰猜测道。
而霍承玄则给出了更进一步的理由：“因为……从资料上看，女主人之后的种种表现都很像产后抑郁，在上吊之前也有多次自杀的举动。”
“产后抑郁？”
莹莹和小灰都吃了一惊：“这个阿姨才刚生完小宝宝吗？”
霍承玄肯定了这个答案。
莹莹不由得和小灰对视了一眼：他们虽然都知道最后只剩下一个可怜的小儿子，被亲戚接走抚养了，但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是去年年底才刚出生的小婴儿。
“这也……太可怜了。”莹莹喃喃地说。
这是一出活脱脱的惨剧，而这样的惨剧不只有这样一家。在宁江口里还有许许多多家。
“所以‘噩梦婆’不杀孩子吗？”莹莹突然问。
霍承玄和小灰都是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确实，除了最开始的瑚瑚，在宁江口离奇去世的人里没有一个是孩子。”
“所以，这是来自瑚瑚的报复吗？”霍承玄陷入了沉思。
然而莹莹却摇了摇头：“不，不对。”
“不是瑚瑚吗？”霍承玄疑惑。
莹莹仰起头来，认真地看着霍承玄：“莹莹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不对。我看到‘噩梦婆’了。”
“‘噩梦婆’不是瑚瑚，‘噩梦婆’的目的也不是报复。”
“‘噩梦婆’做这些事是出于——”
莹莹努力想啊想，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描述她感觉的词汇：“慈悲。”
“什么？！”霍承玄和小灰全都愣住了。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莹莹：“慈悲？”
认真的吗？
一个鬼怪什么时候具有慈悲之心了？要是出于慈悲，还能笼罩了整个宁江口，杀了这么多人？
【笨死了。】小灰没好气地拍了拍莹莹，说道，【你不会就不要乱用词。莹莹，你知不知道‘慈悲’根本不是形容鬼怪的，一般是用来形容……】
小灰的话戛然而止，他猛然间想到一种可能性，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