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很生气。”
莹莹说道。
白衣鬼、锯腿鬼、青铜鬼虎、玉牛、山魈……无数“好朋友”的虚影在莹莹身后浮现，仿佛百鬼夜行一般，霎时间塞满了整间书房。
它们在虚空中发出厉声尖啸，足以见得莹莹是真的真的很生气了。
“当康，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现在，立刻，让他闭嘴。”
莹莹一指霍云柏，连“爸爸”都不愿意叫了。
虽然无法被其他任何人感知到，但莹莹却可以被霍家的守护兽们察觉。
当康哪里见过这架势，它“呲溜”一声钻进霍云柏的身体里，犹如耗子见了猫，也不知道它做了什么。
霍云柏闷哼一声，直接扑倒在了桌子上。
这下不仅是“闭嘴”，而是直接昏过去了。
“老老老老老爷？！！！！”齐管家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尖叫一声，连忙叫人过来。
霍宅里顿时一片混乱。
没有人注意，就在这个间隙中，小霍承明呆滞地望着满屋奇幻狰狞的妖魔鬼怪们。
而莹莹则走到小霍承明面前，高高跳起来，用小拳拳狠狠地捶了他的脑袋。
“……为什么打我？”小霍承明茫然地问。
好痛，明明连父亲暴风骤雨般的鞭子都能忍受得了，但小霍承明就觉得被莹莹打的这一下痛到了心里。
“因为大哥是大笨蛋！”莹莹大声说。
小霍承明更茫然了。这不可能，他这么聪明，如果说笨蛋的话，是霍承望才对吧？
“对啊，大哥既然这么聪明的话。”
莹莹紧紧抓住了小霍承明的手，一字一顿地问：“那大哥你告诉我，你把二哥推下楼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
人人都说，小霍承明的目光比剑还锋利，根本无法直视。
可是这一刻，莹莹那清澈的眼神就像是拨开乌云照进深海里的太阳，小霍承明生平第一次退缩了。
小霍承明想要逃跑，但被可怕的小妖怪抓住了，跑不掉。
“大哥，你说呀？”莹莹步步紧逼。
小霍承明啜嚅着说不出话来，之前的冷酷气势全都不见了踪影。
“那我来说。”
莹莹直视着小霍承明，声音清脆：“父亲才是错的，他说的都不对！他在pua你们，驯服你们，扭曲你们。”
“大哥，不要中了父亲的圈套！”
“……我知道。”小霍承明垂下眼帘，轻声说，“我都知道。但只有得到高于他的权势，才能……”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小霍承明必须要一步一步爬上去，才能得到他想要的未来。在此之前，他可以做任何事。一切的牺牲也都是值得的。
什么都不做，是不可能掌控霍家的。
“那大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的话吗？还有你想做的事？”莹莹问。
小霍承明一愣。
莹莹已经明白这次的特殊事件到底是什么了——屠龙的勇士，最终会成为新的恶龙。
“大哥你明明说过，你想获得权势，然后保护我的。”
那时候莹莹真的超级感动，不管是小时候的大哥，还是长大后的大哥，都想要护着莹莹。
莹莹注视着小霍承明，大声问：“但是，大哥你现在却先伤害了二哥。你到底想保护什么鸭？”
小霍承明试图辩驳：“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莹莹说，“我还要很多年后才会成为大哥的妹妹呢。万一这些年里，大哥见一个杀一个，杀习惯了怎么办？”
“一见到我，就‘咵’地一下把我的小脑袋拧下来了。拧完以后才发现，啊，手快了，拧错了……”
“你不要乱说！”小霍承明恼羞成怒，怎么说的他像是没有脑子的杀人狂魔一样？！
“我又不是变态……”
“可是大家不是都说，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变态吗？”莹莹耿直地接口，“大哥现在就是变态了吧？”
小霍承明噎住了。
诚然，小霍承明知道父亲的所作所为都是不正常的，但在霍家这个封闭的大环境里，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受到了影响。
小霍承明不断地揣摩着霍云柏的心思，也默然接受了霍云柏那套“一切权衡利益”的准则，只要是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做。
钩心斗角，对血亲痛下杀手都是常态。就连父亲都会夸奖他，不是吗？
小霍承明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莹莹突兀地跳出来，一拳砸到他脑袋上，小霍承明才恍然惊醒：对啊，他都做了什么？！
“我做的，真的是错的吗？”小霍承明轻声问。
在霍家这个肮脏的泥沼里，对与错其实都已经扭曲了。
“是错的！”莹莹坚定地说，声音里带着力量，“父亲是最错的那个人！”
从来没有人对小霍承明说过这样的话。
因为小霍承明自小就生活在这样扭曲的环境里，他有时候认为父亲是错的，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肯定他的想法。
相反，小霍承明的反抗往往会换来可怕的毒打和禁闭。
“大哥想要站得比父亲还要高，是打算变成比父亲还父亲的人吗？”莹莹问。
比霍云柏还霍云柏？？？
那是什么？难以名状的克苏鲁古神吗？
小霍承明猛地打了一个冷战，脸都绿了：“不要，绝对不要！”
“嗯，所以大哥千万不要变成父亲那样的人呀。”
莹莹抱住小霍承明，轻声说：“我知道大哥是个好人，大哥不要再做坏事了。”
小霍承明犹豫地回抱住莹莹，垂下的睫毛轻轻颤动：“不，可我是霍家的人……天生就是个冷血怪物，你说我是变态也没错……”
“我在推霍承望下去的时候，我一点都不犹豫，也不难受。”
“我……没有感觉。”
寻常孩子都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