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鬼怪多了去了。
根本就不能以外貌来进行评定。
外表看似小孩的恶鬼更是不能掉以轻心，一般是最难以对付的。
所以白无常一出手就是十足的认真，誓要将这只古怪的“厉鬼姐姐”捉回冥界审判。
可是谁能想到啊。
这只“厉鬼姐姐”竟然是个人类，而且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子。
白无常职业生涯中首次看走了眼，遭遇了鬼生重大的滑铁卢，只好小心翼翼地给莹莹赔礼道歉。
“这是曼珠沙华，开在冥界的花。”
白无常说道：“人世间偶尔也能见到，一般开放在坟墓边，也就是鬼气汇聚的地方。”
鬼将出手，不同寻常。
一送礼就送的是“开在坟头的花”。
好在莹莹一点都不知道嫌弃，她好奇地捧着曼珠沙华左看右看，大眼睛里亮晶晶的：“嗯，她好漂亮。”
“她有名字吗？”
“她？”白无常敏锐地察觉到莹莹语气里的不对头，不由得疑惑，“你管这朵花叫‘她’？还要给它起名字？”
莹莹认真地端详着那朵花，点点头：“嗯，我觉得是‘她’。”
“虽然确实有传说是，曼珠沙华曾经是一位女子所化……”白无常不解地抓了抓头发，难道小孩子都是这么天马行空的吗？
他曾经好像听黑无常说过，五六岁的小孩子还处在“泛灵论”的阶段，认为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活的，具有生命的。
就算拿个小板凳给她，她也把小板凳当成是和自己一样的小生命。
白无常没有多说什么，只道：“算了，你想起名字就起吧。不过，起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明白起名的含义吗？”
“起名的含义？”莹莹问。
“没错，如果一般人也就罢了，不过莹莹，你有阴阳眼吧？估计一生都要和神鬼之事打交道了。”
白无常说道：“那对于神鬼来说，名字具有特殊含义。”
“一个名字，就代表了一个人、一个灵魂、一段过往。”
“往小里说，你如果知道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你就可以用名字来卜算，得知他的位置，信息，乃至于命运。”
“你当然也可以诅咒他，用名字给他下咒。”
“往大里说，如果你真的能掌控一个人的名字，那你就等于掌控了这个人。”
“不过，想做到这些，你首先要非常强大才行。”
白无常笑了笑。
这世间与“名字”最相关的东西，不就是生死簿吗？
将名字写在上面，就记录了世间万物的生死命运，功德和罪业。
“这朵花饮过冥河水，沾染了鬼气，能够不死不灭，一直保持盛开。是一个很好的装饰物。”
白无常看着莹莹，轻声问道：“如果你要给它起了名字，你就要对它负责，你想好了吗？”
莹莹认认真真地听着，用力说道：“嗯，我想好了。”
莹莹很难描述出来，但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驱使着她，告诉她，白无常给的这朵小花，是活的。
还是一个女孩子。
说不定以后她们还能做好朋友呢。
莹莹努力转动着小脑瓜，对着曼珠沙华大声说道：“你以后，就叫小红！”
白无常笑容微僵：“……”
虽然他不觉得这朵随手从冥河边上薅下来的花值得取名字，但是叫“小红”是不是有点……
算了，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这很符合小孩子的文化水平。
白无常很努力地忍住了即将出口的吐槽。
莹莹还是十分可爱的。与这样生来就能看到他们，还不怕鬼气的小孩子相处，对于白无常来说，也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白无常揉了一把莹莹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好了，那你要好好对待你的小红啊。”
“今晚时候也不早了，你把那两只古曼童交给我，然后趁早回去吧。”
这么晚了，听说人类小孩子晚睡容易长不高，而他也该收工了。
莹莹一愣，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小金像和鼻烟壶。
自从白无常出现以后，这两只古曼童就安静如鸡，一动不动地缩在她怀里。
“原来，白无常哥哥是来抓古曼童的吗？”莹莹呆呆地问。
“是啊。”白无常说道。
“这两只古曼童的煞气太强，已经堪堪够到了鬼将的门槛，如果放任它们在人世间为非作歹，一定会惹出大乱子，所以我要把它们带回冥界。”
归根到底，人有人途，鬼有鬼道。
所有的鬼从理论上来说都应该待在冥界，人世间是人类生活的地方。
但现实中，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了一些鬼怪滞留在人世，小打小闹冥界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
但对于像古曼童这样太过强大的鬼怪，白无常就不得出马来管一管了。
莹莹忍不住问：“那把它们带回冥界，会怎么处理它们呢？会给它们找个好人家投胎吗？”
“投胎？”白无常诧异地扬起眉，看到莹莹疑惑的小脸，失笑道，“莹莹，达到厉鬼级别的鬼魂是没有办法投胎的。”
这是莹莹第一次知道，不由得惊呆了：“为什么呀？”
她还以后所有灵魂都会轮回转世呢。
白无常解释道：“厉鬼和厉鬼级别以上，身上所缠绕的煞气就太重了，即使过了奈何桥也洗不清身上的罪业。”
“强行去挤轮回路，只会魂飞魄散。”
“所以，变成厉鬼是一条单行道，回不了头的，一旦成为厉鬼，那就只有继续做厉鬼，和魂飞魄散两种结局。即使是我，也无法违背这条规律。”
白无常是鬼将，他如果死了，那自然也是消失于无形，入不了任何轮回。
莹莹低下头来看着小金像和鼻烟壶。
莹莹能感觉到，两只古曼童正蜷缩在里面，害怕极了，但又不敢哭出声，只能默默流眼泪。
那么多血泪冲刷在心里，快要把莹莹都吞没了。
“喂！”
白无常突然抓起莹莹的一只小手，打断了莹莹的思绪。
白无常的脸色冷峻下来，他目光凌冽地扫视过那两只古曼童，又看向莹莹：“莹莹，你难道……”
“你是不是和鬼怪靠得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