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画?!
霍承望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他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他的宝贝妹妹和一只黑影怪蹲在车祸现场画画。
深夜,古怪公路,残破的车辆。
小小一只的女孩和弯弯曲曲的黑影头碰头,研究着一本画册。
这画面真的好科幻啊!
“你涂错了,向日葵的花瓣才是橘黄色,花蕊的部分是黄色!”
莹莹直言不讳。
黑影那弯曲的鬼手捏着一根彩铅,抬起头来凝视着莹莹。
一旁围观的霍承望和小灰心脏病都快犯了。
但莹莹却吸了一口气,惊讶道:“啊,难道你分不清颜色,你是色盲吗?”
“也难怪,你自己都长得黑漆漆的没有颜色,也没有眼睛。”
霍承望觉得,自家妹妹真的深谙语言的艺术,直白是她永恒的大杀器。
弯曲黑影显然也被打击到了,可它并没有发怒,而是在霍承望和小灰心惊胆战的目光中,垂下了脑袋。
啊~好失落,好沮丧。
“唔,没关系。”莹莹摸了摸弯曲黑影的脑袋,安慰道,“那我们就不涂颜色了,直接来画画吧。”
“你会画花吗?”
弯曲黑影抬起头,肉眼可见地振奋了:会画!
那只狰狞可怖的鬼手握住笔,在画册上认真构图,挥斥方遒,如有神助,成功地——画出了一大团堪称恐怖主义鬼影的毛线团。
是正常人见了都会做噩梦的程度。
但莹莹却捧场地鼓起掌来:“哇,你好厉害!你画的向日葵真像,我怎么画都画不好!”
弯曲黑影顿时昂首挺胸,十分骄傲。
霍承望:“……”莹莹啊,我最好的莹莹,该拿什么拯救你的审美!
小灰:【……】坏了,这只黑影怪是不是被某个小笨蛋给拿捏了?
难道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规则改变了,从‘木头人’变成了‘画画’。】
小灰从动弹不得的境地中脱离出来,旁边的霍承望也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
这一人一鸡都缓慢地向着莹莹靠近过去,而弯曲黑影则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之中,对他们视而不见。
【莹莹,你到底是怎么和它交流的?】
小灰百思不得其解,这不应该啊?据他所知,“怪”都是一些脑子有问题根本无法交流的固执鬼。
“嗯?”莹莹不明其意,“小黑虽然说的话不多,但它很容易交流吧?它还很好说话呢。”
小灰:【???它不是话不多,它是根本一个字都没说吧!而且你为什么这么快就给它取了名字啊喂!】
“……好像也是?”
关于这个问题,莹莹也说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了:“反正我们能听懂就好啦。”
小灰被噎得够呛:【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莹莹,你到底为什么能听懂,这很不合常理你知道吗?】
莹莹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道:“因为,我也能听懂鬼说话,也能听懂小灰说话啊。”
【这不一样……】
小灰话说到一半,蓦地一愣。
对啊,无论是小灰,还是鬼,又或者是黑影怪,他们全都是常人所不能理解不能触碰的存在,又有什么不同呢?
可这却是莹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细细想来,其实不管是对待人,还是对待妖灵鬼怪,莹莹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对她好的,她百倍报之;对她心怀恶意的,她毫不留情。
所以锯腿鬼被关在铁盒子里日日夜夜地削铅笔。
但对于这只黑影怪……
【莹莹。】小灰试探地问道,【这只‘怪’对我们没有并没有恶意,是吗?】
莹莹欢快地点点头:“对啊,小黑只是想和我们玩游戏而已,它很孤单的。”
毕竟只能日复一日地待在这条漆黑冰冷的公路上,等待符合所有条件的人出现,进入到它的规则之内。
能陪小黑玩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霍承望虽然听不到小灰说话,但只听莹莹的话,也隐约推测出了事情的大概,不禁出声问道。
“莹莹,那我们该如何离开呢?赢了游戏吗?”
空气中寂静了一瞬。
弯曲黑影抬起头来,无声地望向霍承望。
霍承望顿时僵硬了。
“小黑,你不能这样,他是我二哥。”莹莹拉了拉弯曲黑影的鬼手,打断了这种凝视下的恐怖。
“而且,二哥说的也有道理。”
莹莹老老实实地说:“我们也不可能永远都待在004公路上陪你,我们是人,要吃饭要睡觉。”
“今天已经很晚了,如果我们再不回家睡觉的话,后果会非常非常严重!”
莹莹打了个哆嗦,严肃地说:“会长不高!还会掉头发!”
弯曲黑影在莹莹的话语中,脑袋越来越低,最后可怜地抱膝蜷缩起来,犹如一只阴郁的蘑菇。
莹莹有点心软:“要不……我以后多来陪你玩?”
弯曲黑影“唰”地抬起头,这下就连小灰和霍承望都能看出它那迫切的期待了。
但霍承望还保有理智:“莹莹……要见到它的条件恐怕是,深夜、无人的公路、发生车祸。”
“我们总不能每次想见它都撞一次车吧?”
对于人类来说,这块敲门砖属实太过阴间了。
弯曲黑影的脑袋上飘起了片片乌云。
莹莹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啊,有了!”
这一瞬间,小灰和霍承望几乎心有灵犀,对自家熊孩子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等等,莹莹……”
【等等,莹莹……】
可莹莹已经说出了自己绝妙的主意。
“小黑,不如我们来玩一场时间很长很长的游戏吧?这个游戏就是‘来比比我们谁活得长’,怎么样?”
莹莹兴高采烈地说:“这样你就能一直跟在我身边了吧?”
弯曲黑影静静地看着莹莹。
规则达成。
在这场以一生为期限的游戏里,弯曲黑影会一直跟着莹莹,直到她死亡。
弯曲黑影牵起莹莹的小手,弯下腰来,像是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又像是在表示自己的感谢与臣服。随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