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被冷汗浸透实在不太体面。
当霍承明快速冲了个凉，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后，就看到莹莹乖乖坐在黑色大床上，正一前一后地晃着小脚。
“受伤了吗？”霍承明问。
莹莹摇摇头，有点小骄傲：“我没事。”她还把怪兽打跑了呢！
“那个黑漆漆……到底是什么？”莹莹憋不住问。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莹莹看到了同样的东西。莹莹不禁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霍承明。
霍承明薄唇轻抿，答道：“这是我的守护兽，睚眦。”
什么？！
莹莹大吃一惊，那怎么会是守护兽呢？
莹莹低头看看自己怀里弱唧唧的小鸡仔，又想想那狰狞强大的凶兽。
哇噢~黑漆漆和小灰竟然都是守护兽！
小灰怒瞪：【喂，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守护兽不是保护我们的吗？它为什么要……”莹莹努力想词汇，“欺负大哥？”
“那不是欺负。”霍承明失笑，随即神色沉了下来，“那是一种代价。”
“代价？那是什么意思？”莹莹没有听懂。
霍承明不禁沉默了片刻：“算了，莹莹，你也该知道这些了。”
如果还有办法的话，霍承明真的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就背负起这些沉重的东西。
“莹莹，父亲是怎样对你说的？守护兽可以保护你，赋予你远超常人的天赋，对吗？”
莹莹点点头。
霍承明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他说的没错，但是他还有一部分没有说。”
“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守护兽并不是那么温和的存在，我们在获得天赋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龙之二子，睚眦，在古往今来的传说中，都是一只嗜杀喜斗，性情暴烈的凶兽。
每当入睡，霍承明就要承受着来自睚眦的侵扰。
追杀，撕咬，浑身缠满了黑雾的凶兽犹如泰山般死死压在他的身上，令他痛苦不堪，却又无法动弹。
所以噩梦、失眠、挥之不去的头痛……自霍承明五岁以来便如影随形。
霍承明淡淡地说：“我们都会习惯这些，这就是我们身为霍家子嗣的命运。”
可今夜却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有一个勇敢强大的小姑娘，挥舞着拳头闯进了他的梦境，也闯进了他的心。
霍承明看到莹莹把宝剑卡在凶兽嘴里的时候，差点笑出声。
而这也是第一次，霍承明能在梦中笑出来。
“莹莹，你真的很厉害。”霍承明揉了一把莹莹乱蓬蓬的小脑袋。
莹莹“啪啪”拍起了自己的小胸脯：“嗯，我会保护大哥！”
这是她答应了霍爷爷的事，她做到了！
可霍承明心中却不免泛起了一丝忧虑。
莹莹实在是太独特了。
从没有人能拥有她这般强大的见鬼通灵能力。即使是霍家最有天赋的老四霍承玄，恐怕也比不过她。
要知道，天赋越强，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多。
莹莹的代价又会是什么呢？
昨天当莹莹召唤出鸡仔的时候，霍承明心里其实松了口气。
老二八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之前才会莫名其妙说出那种“哥哥养你”的话。
弱一点也好。
哪怕霍家以后把莹莹当成没用的小废物，不再去管她，他们仅靠自己也能把莹莹养得白白胖胖，让她当一个快快乐乐的普通小孩子。
至少不会卷入霍家暗潮涌动的漩涡之中。
“大哥。”莹莹扯了扯霍承明的袖子，“你怎么了？”
霍承明收回思绪，摸了摸莹莹的额头：“没什么。嗯，看起来是退烧了。莹莹也该回去早点睡觉了。”
莹莹没有动。
其实在莹莹眼中，今夜的霍承明也格外不同。
平时霍承明总是西装革履、气势非凡，瞪起眼来能吓哭全城的小朋友，可现在霍承明穿着居家服，潮湿的头发微垂下来，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
莹莹壮着胆子，小小声地说：“我不想回去。”
莹莹一向乖巧懂事。
可小孩子本就不该这么拘谨的。
如今，小蜗牛终于从蜗牛壳里慢吞吞地探出头来，伸出一点柔软的小触角。
“不想回去？”霍承明略微错愕。
对上莹莹那暗含着小期待的眼睛，霍承明的神情柔和下来。他长臂一伸，干脆将小蜗牛抱进了怀里：“好，那就不回去。”
霍承明拿来一个遥控器，随手按了两下。
四周氛围灯渐暗，大床正对着的一整面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巨幕投影。
“哇！”小土包子莹发出了没有见过世面的声音，“好大的屏幕！”
曾经无数个失眠的夜晚，霍承明都是这样独自在卧室里看着电影。
不过这一次有了改变。
“来看动画片吧。”霍承明提议道，“你早上看的那是什么？一只穿斗篷的猫……”
“看《喵喵侠出没》！”莹莹举手欢呼。
巨幕投影亮起，帅气的喵喵侠跳了出来，正撞上出门买菜的蝙蝠领主。
啊，是和大哥很像的蝙蝠领主！
莹莹偷偷瞄向自家大哥。
“怎么了？”霍承明不明所以。
莹莹赶紧摇摇小脑袋。
小灰扑扇着翅膀飞过来，落在莹莹的怀里。
就这样，卧室内的荧光时亮时暗。霍承明怀里抱着莹莹，莹莹又抱着小灰，一起相伴到天明。
*
于是，霍承明很快发现，他收获了一条小尾巴。
他走到哪里，莹莹就亦步亦趋地跟到哪里。
霍承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酸得要死：“啧，这是哪儿来的小跟屁虫？”
莹莹也不生气，笑得像朵小太阳花。
其实也不光是因为大哥愿意陪莹莹看动画片。
那天后来莹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醒来时，莹莹在自己的房间里，小灰站在床头上用小豆豆眼俯视着她。
【你醒了。既然病好了，那就开始干正事吧。】
“什么正事呀？”莹莹迷惑。
小灰“biu叽”一下落到莹莹的脸上：【笨死了，当然是收集你的灵魂残片。我感受到了一丝气息，就在你那个大哥身上，他近期一定是接触过。】
【灵魂残片可能存在的形式多种多样，目前还不能确定具体的情况。】
【所以。】小灰高贵冷艳地一挥翅膀，【你要多接触你大哥，搞清楚残片到底在哪里。】
好的，多接触大哥！
莹莹超级听话。
大哥吃饭她也吃，大哥看报她递水。大哥工作噼里啪啦地敲电脑，莹莹就抱着小灰在一旁乖乖看ipad，仿佛一只粘人的小奶狗。
直到周末结束。
周一早上，霍承明打好领带大步向外走。
莹莹在门口眼巴巴望着他：“大哥要走了吗？大哥你要去做什么呀？”
霍承明道：“我去上班。你也该去上学……”
霍承明猛然收了声。
莹莹已经五岁半了，本该去上幼儿园。
可是当霍承明向父亲提这件事的时候，却被父亲毫不在意地敷衍了过去。
霍承明低头望着还不到他大腿高的小姑娘，忧心忡忡地想道。
这么可可爱爱的一小只，根本不知道她的父亲对她有多不上心，连学都不让她上。
霍承明走了。
莹莹不就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大宅子里了吗？毛茸茸的小兔子没人照顾，不会又生病吧？
霍承明沉默半晌，叹息扶额：“齐叔，麻烦你给莹莹收拾一下，要快一点，不然上班的时间要赶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