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生病了。
她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一次更是发烧烧得汹涌澎湃。
霍家叫来医生，给莹莹吃了药，又打了针，这才让温度稍稍降了一点。
“先看今晚的情况如何吧。如果今晚能退烧，应该问题不大，如果不能退，那可能需要挂点滴。”
楚医生虽然年轻，但在医学上颇有建树，他把莹莹安顿好，又特意叫来霍家的两个少爷。
“这孩子先天体弱，以前又吃过苦，没有得到精心的照顾，所以现在就更得小心。”
“因为以前经常饿肚子，她现在一次不能吃太多，少食多餐懂吗？饮食上也要清淡好消化，零食甜点都少吃一点。”
霍承望的脸色一僵：因为莹莹实在太可爱了，所以他总忍不住投喂。
“还有这几天夜里凉，大人无所谓，小孩却要多注意。不要看她是女孩子，就总给她穿一些华而不实的裙子，容易着凉。”
“小孩的衣服要以舒适保暖，方便她活动为主。”
霍承明的身体也僵住了：那些漂亮小裙子其实都是他叫人买的，本想着将莹莹精心打扮，却反而害了她。
而且莹莹还刚在祠堂里跪了一整宿，早上大家却谁也没在意。
楚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直视着霍家的两位少爷。
“只是喂零食，给她穿小裙子，那是在养宠物、玩洋娃娃。希望二位能够知道，她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孩子。”
没想到养孩子竟然这么多条条框框。
想起这几天来，他们的粗心和忽视，霍承明和霍承望心里都泛起一丝羞愧。
而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
莹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凉毛巾。
小灰立在她的床头，也蔫头耷脑的。
一缕不成型的白烟从玩具小熊里飘出来，穿到门外面听完了楚医生的嘱托，又转回床边。
【你干嘛？】小灰冷冷地瞥了一眼，心情极差。
霍老爷子也看这只鸡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虽然不成形状，但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出来：【我看我的宝贝孙孙不行吗？】
【哪有你这样的守护兽？第一天就打架吵架，害我的孙孙生了病！】
这话正戳中了小灰的内心。小灰闭上嘴，不说话了。
霍老爷子其实说的对。虽然那该死的凡人顶撞他，僭越了他的尊严，但莹莹却是没有做错任何事。
小灰和霍承望吵起来横冲直撞，只顾自己，从没有想过在一旁看着的莹莹是什么感受。
在幼小的孩子眼中，亲近之人的激烈争吵，无异于火山爆发，泰山压顶。
霍老爷子看着莹莹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心疼得要命：【唉我的乖孙孙，又生病了，都怪那个恶毒女人以前总是虐待她。】
【把我好好一个孙孙弄成这样！】
霍老爷子一念叨起来就收不住：【我的孙孙命苦呦，明明是天赦入命，大福之兆，却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这不应该。】
【以前在福利院里就被欺负，现在回了霍家却还是要生病……】
小灰一愣：【咦？你竟然不知道？】
霍老爷子疑惑：【知道什么？】
小灰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团白烟：【我看你生前也是个天师，既然能算出莹莹的命格……看来你们凡人的本事十分有限，这都看不出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霍老爷子也有点恼了。
【罢了。】小灰叹了口气。
小灰轻轻落在莹莹的枕边，毛茸茸的翅膀“biu叽”往莹莹脸上一戳，帮她换了一条凉毛巾。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以莹莹的命格怎么会身体不好，还在福利院里长大？】
小灰缓缓说道：【因为她总是生病根本就不是源于体弱。】
【——而是源于她的灵魂不全。】
【什么？！】霍老爷子失声叫道，【这怎么可能？】
灵魂就是人的根本。灵魂如果不全，这人还能活着吗？
【怎么不可能？】小灰冷冷地说，【一般人活不了，但以莹莹有福星加护的命格，却是能活的。】
只是如此残破的灵魂虽然活着，却无比艰难，生病是家常便饭。
甚至连他千万分之一的力量都承受不住，稍微调动一下，就立刻病倒。
【喂，你听见了吧？】
小灰用绒毛翅膀“biu叽biu叽”地戳了戳莹莹的小脸蛋。
【我之前以为你们知道，就没说。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你要是不想再生病，这次病好以后就赶紧去找你的灵魂残片，把你的灵魂补全了，这样才能健康长大。】
“知道啦……”莹莹躺在被窝里，软软糯糯地回答。
她虽然烧得有点迷糊，却并没有完全睡着。
【这还能补全？】霍老爷子大为震撼。
自古以来灵魂都是人类最神秘莫测的禁地。
难道他们还能拿缝纫机把破碎的灵魂再缝合成一整块？
【大惊小怪。】小灰叉起腰，不耐烦道，【凡人是凡人，我是我。这下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
【寻找灵魂残片，补全灵魂。莹莹还是得靠我！】
凡人愚笨。
他小灰才是莹莹最可靠的顶梁柱！
霍老爷子面色古怪地看着这只小鸡仔，心中暗忖：
瞧它灰不溜秋，却还要昂首挺胸的派头，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历。
可是，就算是它再厉害，想要补全灵魂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莹莹只是它相识一天的契约者，这只灰毛鸡仔却愿意如此毫无保留地付出吗？
【看什么看？】小灰凶巴巴地问。
【哈哈没什么。】霍老爷子虚空拈起胡须，呵呵笑着，重新飘回了玩具小熊里。
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老人家只能看看不说话喽。
……
走廊上。
“你们看到了吗？”春晓从莹莹的房间里退出来，压低了声音问。
“看见了，好可爱呀”
“是啊，那只小鸡仔好像听得懂人话一样，萌死了。”
年轻的佣人们聚在一起，兴奋地小声道。
她们去给莹莹量体温换毛巾的时候，也不知道六小姐从哪里弄来的鸡仔，在枕边蹦蹦跳跳的，时不时还发出“叽叽”的声音。
见到她们进去，小鸡仔还会用小豆豆眼看她们。
佣人们全然不知小灰正在讨论多么严肃的事情，只觉得那只小鸡仔煞有介事的模样怪可爱的。
“嘘，别说了！”一个女佣突然轻拍了春晓一下。
春晓连忙收声，就见到不远处大少爷霍承明正打着电话从楼梯上走下去。
“是的，父亲，莹莹的是一只灰色的鸡仔。”霍承明有些犹豫地低声道，“……不，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天赋。”
“按照传统，仪式之后父亲你应该回来看一下，况且，莹莹生病了……”
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
霍承明正在下楼的脚步微微一顿，垂下了眼睛：“是吗……好的，父亲再见。”
春晓不禁愣了愣，她听不懂大少爷到底在说什么。
但是莫名的，春晓就是心里有一种预感：尽管六小姐生病了，但他们的家主大人这几天恐怕是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