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止戈静静地躺着,面无表情,犹如墨石深渊般的眸中半点波动也无。
一颗子弹穿过肋骨伤到了脾脏,取出子弹后,脾脏也受损了,季安平做了脾脏修复手术后就无力继续,后来的事都是林西西接手做的。
另一颗子弹打在他的肩膀关节处,卡在了骨头缝里,需要挫掉一点骨才能半子弹夹出来。
锉子的声音响起时,他似乎听到林西西说了一句:“什么仇什么怨啊,这么快就挫上前夫骨了,这体验怎么怪怪的。程止戈,你知道挫骨的下一步是什么吗?”
挫骨扬灰,挫骨的痛可以忍,但是扬灰那得等他死透了烧没了才行。
他硬挺挺的瞪大眼睛数着林西西挫了他多少下骨头。
那人一边挫一边自言自语,“挫骨头的声音没挫指甲好听。”
程止戈突然想说话,告诉林西西,不好意思,没让您有好的体验,但是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他一张嘴,别人就会发现他的秘密。
麻醉药对他收效甚微,幼年的变故让他变得和普通人不同,人人都以为他坚毅果敢异常勇猛,实际上,他只是需要更多的运动量和训练甚至是战斗来消耗掉血液中那些狂暴和焦躁。
他需要冷静自持,最好一直能冷静下来。
原本,他又发现了一条除了战斗消耗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的路子,不过,这条路很快又堵死了。
手术过程中,疼痛是真的,全程清醒也是真的。
割破外皮真皮血肉肌肉层次的每一层每一刀,他都数得清清楚楚的。
怎么取的子弹,用的什么器具,怎么扯着脾脏做的缝合,怎么挫的骨,挫了多少下,他一清二楚。
林西西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剧烈和疼痛,割裂的肌肉,切开的侧腹,他在她的手里,犹如一具任她摆弄的木偶,向她敞开着,她甚至能看到他自己都看不到的内脏器官和他的血肉骨头。
痛到极致的清醒中,他突然想到了那一晚,她也是这样任他摆弄的,毫无反抗之力。
然后,他起了反应,无论他怎么压制,都显露于人前。
冰冷的手术刀拍了拍他家兄弟,林西西的声音阴恻恻的:“季医生,你看,这人麻醉了都不老实,骨子里就是闷骚至极的,你说我要是手抖,不小心切到点什么,能不能用手术失误掩盖过去?”
一投寒意袭来,他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股,热血充盈的地方也瞬间受了惊吓般藏匿了起来。
他听到林西西略有些惊讶的声音:“本能条件反射,还是麻醉失效了?!怎么他好像能听到我们说的话?”
“那不可能!要是麻醉失效,割开皮肉,生取子弹,是个人都受不住,你看他全程一声不吭,明显还是处于麻醉状态。”季安平道。
“但是他的肌肉很奇怪,处于收缩状态,明显不是麻醉意识下会有的正常反应。”
他不得不强行让自己放松下来。
季安平来查看的时候,他已经迅速伪装好,季安平笑着说林西西看错了。
“是吗?我眼花了?”林西西后面不再说话,动作变得熟练迅速,缝合过程中,就只听到季安平不停地在叹气。
“林西西,你真的从没出过大树村?你看看你这些手势和你这速度,还有你缝合的伤处状态,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要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托辞,要是拘人不犯法,我都想把你关起来切片研究一下了。”
“就知道你们会这样,我才不敢明目张胆的用医术赚钱,要不然,我早发达了好吗?季医生,我帮你,你帮我是正理吧?”林西西一边剪线一边收拾器具,叮叮当当的。
“那倒是,你想要啥,只要不违法不突破我的底限,我都可以考虑。”
“有人一直针对我,我也看她不顺眼,但是正大光明白干她需要一个刚刚你说的托辞,我所有说的一切才有据可依,不然我证明了自己很可能就要被人拉去切片研究,不证明呢,憋着实在难受,快成忍者神龟了。”
“哦,你想编个怎样的托辞?”
“学医的人一般都喜欢写笔记,你一定有很多医学笔记吧?要不然,我装一个光看笔记就自己自学成才的天才?不,不行,天才太显眼包了,太高调了会被人搞,而且我就是个半调子,装天才要很累才装得像,太累了,不如闷声发大财的好,而且,那样的话,我装你笔友,通信交流医术也不太现实。”林西西道。
“幼年填鸭子,少年时代信件往来交流,成年后自然融会贯通,后来尝试过后有了心得体会,熟能生巧?!”季安平在一边提建议。
“这个好是好,可是幼年时谁给我填鸭式教育?少年时代怎么实现通信,我就一饭都吃不饱的,成天上山刨野草饱腹的,哪来的钱买纸买笔买墨买邮票?人家一问邮递员给没给过我送信寄信,全穿帮了啊,不行不行,再想想。”
程止戈撑得太久,伤口也太疼了,后来的话就没听见就晕过去了。
再醒之后,已经在病房,没过多久,郝甜就来了。
那后面发生的事,程止戈不想再回忆,那是他一生的耻辱。
门被轻轻推开,查房的医生过来了。
早已经听到脚步声的程止戈立即闭上了眼睛。
一名医生掀开他的伤处看了看,又查看了他下半截儿的床铺。
“患者自受术以来昏迷一次,无恶心,无呕吐,无四肢抽搐及大小便失禁。
患者神志清楚,精神差,痛苦面容,查体合作,头颅无畸形,颜面部散在皮擦伤多处,少量结痂,双侧瞳孔等大等圆,直径3.0,对光反射灵敏,颈软,无抵抗,活动可,双侧胸廓对称,胸壁散在皮擦伤,胸部轻压痛,腹部略膨隆,腹肌略紧张。
记下来,每日三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