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知寒眼里的固执与坚决，让姜云姣看得有些心惊。
仿佛只要她点头保证，只要找到实验体，韶光计划就能成功，他就能不惜一切找到那个实验体。
可遗憾的是，她保证不了。
“这种实验对象，一般是有身患重疾走投无路的成年病人，十几年过去，以你祖父的势力却仍旧没有找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知道这样说有些残忍，但霍知寒必须面对现实。
当年的实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不算完全的失败，但也不算成功。
重疾病人本身就十分虚弱，愿意接受实验，本质上也是因为已经到了无药可医的境地。
也就是说，十几年来杳无音讯的实验体，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霍知寒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深意，他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刷白，“那又怎么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会找到那个实验体！”
姜云姣没再劝他，只是在他临走前，淡淡的提了一句，“注意身体。”
在这个实验基地里，她和霍知寒走得最近，最清楚他整日都在干些什么。
他白天游荡在实验基地里面，看起来无所事事的样子，实际上却在暗中整理资料，晚上就拿到房间整夜整夜的看，几乎不怎么睡觉。
霍知寒无所谓的哼笑一声，“放心，我再短命也会撑到我的便宜儿子出生。”
姜云姣，“……”
怎么就一定是儿子了？
万一是女儿呢！
……
赫伦恩来实验基地那天，并没有提前通知，所以姜云姣和霍知寒都不知道他会来。
姜云姣这几天孕吐比较严重，一早起来就吐了一回，吃完早餐一直不舒服，到了实验室没多久，她就跑去洗手间吐了一回。
霍知寒正好过来，听说她去了洗手间，便去找她。
“姜云姣？”
他站在外面叫她的名字。
姜云姣已经吐完了，刚洗了把脸，闻言转头朝门外应了一声，“来了。”
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平复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外走。
女人面色苍白，额前的碎发也湿了，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像是随时都要撑不住。
霍知寒皱眉，“还能行吗？”
“嗯。”姜云姣率先迈开脚步往前走。
没走几步，她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听不清是谁在说话，也听不清内容，要不是这里格外安静，她最近听觉也变得敏锐，几乎是很难听见。
她停下脚步，等着霍知寒跟上来。
“怎么了？”
霍知寒见她突然停下来不走了，面露疑惑。
姜云姣神色冷清的将自己的手递到他跟前，“扶着我。”
霍知寒若有所思的扶住了她。
快到转角处时，他也听见了脚步声，转头看了姜云姣一眼，脚步往她那边挪了半寸，身体也挨得更加。
这样一来，两人的姿态就显得十分亲密，犹如恋人。
可他们并不是亲密的恋人关系，两个都有些僵硬。
姜云姣想着肚子的孩子，很快就放松下来，还不忘提醒霍知寒，“自然一点。”
“我记得你有个朋友是做演员的？”霍知寒冷不防的问了这么一句。
“怎么？”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到晚疏。
霍知寒挑眉，“我觉得你演技不比你朋友差，以后想转行的话，可以往娱乐圈发展一下。”
姜云姣抿着唇角，有些无语的看着他。
两人熟起来之后，霍知寒偶尔也会在有心情的时候开句玩笑，姜云姣一般都懒得理他。
不过，每次在这种时候，她都会想起霍祈骁。
霍祈骁厚起脸皮耍赖的时候，她根本说不过他。
霍知寒感觉到姜云姣看他的眼神变得缥缈起来，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他当然知道她在看谁，刚想嘲笑她两句，转角处就走出来几个人。
赫伦恩今天没有坐轮椅，拄着拐杖走在最前边，也没让人扶，霍维和几个保镖则紧跟在他身后。
双方迎面相见，纷纷停了下来。
赫伦恩双着拄在拐杖上，微眯着眸子打量他们，他身后的霍维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另外几个保镖则是好奇的打量着姜云姣。
宽敞明亮的走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姜云姣和霍知寒两人面色僵硬的分开，霍知寒率先走上前叫了一声，“祖父。”
赫伦恩深深看了霍知寒一眼，目光便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的姜云姣。
穿着实验服的女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冷清的神色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两人表现得都如此心虚，怎么看都引人误会。
在尴尬僵硬的气氛中，赫伦恩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姜小姐身体不舒服？”
姜云姣语气很淡，“我没事。”
“那就好。”赫伦恩的视线重新回到霍知寒身上，“你跟我来。”
他说完，就转身往回走。
拄着拐杖却走得很快的背影，怎么看都充满了怒气。
霍知寒离去前，眼神复杂的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回以一笑，表示信任他。
他这才转身跟上赫伦恩。
走廊里一下子就只剩下姜云姣一个人。
她微微舒了一口气，才朝实验室走去。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赫伦恩把霍知寒叫走，应该是为了问霍知寒和她的关系。
她和霍知寒的事在实验基地里早就已经传开了，这一个多月流言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的四处飞，想必外面的流言也没比实验基地里面好到哪儿去，赫伦恩肯定早就听说了，却硬生生忍到现在才来，多半也是想观望一下。
赫伦恩今天来这里之前，她也没听霍知寒提起过他会回来，赫伦恩突然过来，大概也是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弄清传言的真实性。
而赫伦恩刚才的表情她看得很清楚，那分明是已经开始相信的表情。
只要赫伦恩会信，其余的，她也就不担心了。
霍知寒这些年一直活在赫伦恩的阴影之下，赫伦恩觉得自己将霍知寒看得明白透彻，能完全掌控他。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从小就跟在赫伦恩身边的霍知寒，又何尝不了解赫伦恩呢？
赫伦恩大半生都站在权力顶端，如今年纪大了，也变得更加自负。霍知寒刚经历过重创，内心早已经过重建，这场赌局，谁赢还不一定。
毕竟，不是每一场赌局都是必输的。
大多数时候，是输赢参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