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钰深出去的时候,看见霍祈骁站在车前抽烟。
霍祈骁做任何事都是有节制的人,他认识霍祈骁这么多年,看见霍祈骁抽烟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大步走过去,“还有吗?给我一根。”
霍祈骁直接将整个烟盒都丢给了他,随后又将手中的烟递到唇边深吸一口,才将烟碾灭,转身上了车。
贺钰深刚把烟点好,就看见霍祈骁的车已经起步了。
“等等我啊!我还没上车呢!”
“自己想办法回家。”
霍祈骁丢下这么一句,就驱车疾驰而去。
贺钰深目光很深的望着离开的方向,感觉嘴里的烟也没什么味,抽了一口就掐灭扔掉了,随后打了辆车跟上去。
跟到蓬湖公馆之后,他没有再跟进去,而是给莫姨打了通电话。
“小少爷?”
“莫姨,祈骁马上回来了,他要是有什么异常,麻烦您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诶,好,是出什么事了吗?”
贺钰深沉默,莫姨猜到他可能是不方便说,便没多问,“我好像听到动静了,应该是霍先生回来了,我去看看。”
……
霍祈骁像往常一样,把车停在别墅里的固定停车位上。
下车往屋里走的时候,遇到了迎面走过来的莫姨。
“先生,您回来了。”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往霍祈骁的身后瞟。
他知道她在看什么,也不点破,“晚饭好了吗?”
“已经做好了。”他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停留,莫姨转身小跑着跟上他,“都在厨房保温着,我现在就去端出来。”
霍祈骁坐在餐桌前,看着莫姨将饭菜一一端出来摆上。
明显是两个人的分量,而且每一道菜都是姜云姣爱吃的。
从酒店离开之后,紧绷了一路的弦,隐隐有崩溃的趋势。
他吞咽好几下喉咙,强行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才让无比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很平静。
“弄好了就出去吧。”
“是。”
莫姨很明显的感觉到霍祈骁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太太搬出去之后,先生虽然每天都是那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但整个人的精气神还在。
而此刻的他,看起来和平时无异,却给她一种精力全无的感觉。
像是经历了很大的创伤,又像是失去了支柱,整个人看起来很空。
她犹豫片刻,终究没有开口询问太太的事。
出了餐厅,她又在门口观望了片刻,发现他只是安静沉默的吃饭,这才放心的离开。
她走到离餐厅比较远的地方,给贺钰深回拨电话。
贺钰深很快便接了电话,“莫姨,祈骁怎么样了?”
“先生在吃饭,看着像没事人一样,可我总有些担心。”她虽然没什么大的见识,但她到底比他们多活几十年,霍祈骁不对劲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贺钰深沉默了一阵,“没事,过一阵就好了。”
霍祈骁平时把姜云姣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结果她说走就走了,任谁都接受不了。
他还知道吃饭,不作践自己的身体,已经比贺钰深想象的要好很多了。
这些年,霍祈骁是怎么走过来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都会过去的。
他觉得,霍祈骁会像以前一样挺过去。
……
莫姨知道霍祈骁平时吃饭的习惯,掐着时间进来准备收拾餐具的时候,就看见他还在慢条斯理的吃饭。
偌大的餐厅里,只有霍祈骁一个人。
空荡荡的,安静极了,只有偶尔筷子碰到瓷器的轻微声响。
男人坐在餐桌前,身上还穿着白天的商务衬衫,沉默冷峻,不慌不忙的吃着饭,两人份的菜已经被他一个人吃去了大半,但他仍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个家里就两个人,莫姨来家里做了这么久的饭,对霍祈骁和姜云姣的饭量都清清楚楚。
霍祈骁吃过的饭菜,早已经超过了他平时的量。
再这样吃下去,肯定要吃坏肚子。
莫姨走上前去,低声问,“先生,你吃好了吗?”
霍祈骁抬头,微微蹙眉,“你待会儿有事?”
莫姨来家里这几个月,做事妥帖有分寸,根本不会犯这种他还没吃完饭就过来的问这种话的低级错误。
除非,她有急事要提前离开。
他的神色不算和善,莫姨硬着头皮说,“先生,你已经吃了很多了,再吃下去就要伤身了……”
霍祈骁闻言,垂眼望向桌面,这才发现桌上的菜已经被他吃了大半。
原来他真的吃了很多了。
可为什么他却还是觉得胃里空空的,怎么都填不饱?
霍祈骁半天没说话,莫姨出声叫他,“先生?”
他抬眼,对上莫姨担心的眼神,放下筷子,起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
这大半夜的,先生要去哪儿?
莫姨不放心的拨了贺钰深的电话。
……
汽车在夜晚空荡的大街上疾驰。
车窗紧闭着,可霍祈骁却觉得冷。
像是胸腔上破开了个大口子,冷风呼呼的往里头灌进去,吹得心脏都冷得麻木,身体里的血液与每一根跳动的神经都失去了知觉。
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失去思考与感知的能力。
不知过去多久,汽车像是有意识的一般停了下来。
霍祈骁缓缓抬头往外看,熟悉的公寓大楼让他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
他竟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姜云姣的公寓里来。
之前姜云姣从蓬湖公馆搬回来之后,他在楼底下守了很多个夜晚,所以他能轻松而准确的找到属于姜云姣公寓的窗口。
那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他打开车门,下车进了公寓。
公寓密码还是他之前猜到的那个。
房子里还是之前的样子,生活的痕迹很重,餐桌上还摆着姜云姣最喜欢的摆件,窗前的小绿植依旧顽强的活着,沙发上的抱枕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气息。
就在昨晚,他喝醉过来找她,她给他下了药,丢下他独自离开。
除了手机和证件,她什么都没带。
就像是很平常的出趟门,根本不像是离别。
可越是这样想,他的心脏越是绞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急促而战栗,踉跄着脚步扶住一旁的桌子才勉强稳住身形。
——叮咚。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让他僵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