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读懂姜云姣脸上的表情，可她神色极淡，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如既往的纯净，看不见一丝杂质，干净得好似空无一物。
更别说想观察出她的情绪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脏毫无预兆的微微下坠，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
他突然觉得，她今天闹这么一出，并不只是因为他忘记了她父母忌日那么简单。
“今天早上你明明有机会，可你并没有提醒我。”霍祈骁直直望进她的眼底，沉声道，“为什么？”
他并不是要把责任推到她身上，觉得她应该提醒自己。
而是按照她心软的性子，不想看到他事后自责，在看出来他可能一时没记起她父母忌日的时候，会主动提醒他。
可她没有。
早晨从他醒来，到他出门，中间有这么多机会，可她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像是故意为之。
她的眼里终于有了情绪，只不过，在霍祈骁还没来得及分辨的时候，她的眸子又垂了下去，似是不耐烦的转头望向别处，“我觉得有点冷。”
她说完，抬手抱住双臂。
酒吧里面暖气开得足，她又喝了酒，要是真的冷到了，明天肯定会生病。
霍祈骁压下心头的情绪，单手搂住她往一侧退开，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开门。
姜云姣起先没有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下意识的想挣扎，直到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她才怔了一下，整个人放松下来。
男人松手，抬眸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
表现得这么抗拒他，好像真的很讨厌他似的。
姜云姣面色微白，抿紧唇角，一言不发的弯腰坐进了车里，顺手将车门带上。
……
霍祈骁上车之后，就发动引擎，专注的开车，没有再继续追问刚才的事。
可他不想说话，不代表姜云姣也不想说。
“因为我觉得没必要。”
女人冷淡清软的嗓音在车厢里响起。
霍祈骁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一顿，下一秒，姜云姣很明显的感觉到车身震了一下。
她捉紧安全带，目视着前方，没有去看身旁的男人。
紧接着，男人淡淡开口，“没必要什么？”
他的语气虽然很淡，可熟悉他的姜云姣一下子就听出来，他咬字很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
霍祈骁惯常会隐藏情绪，可有时候，他的怒气也并非毫无痕迹。
只要有心，总能发现的。
“你要是真有心，就不用我提醒。你若是真忘了，我提醒又有什么必要？”姜云姣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整个人都显得极其的冷淡。
都说女人在意细节与态度。
霍祈骁认为这无可厚非。
可对方是姜云姣，她是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会感激得想回报十分的女人。
她很聪明，实际上也很傻，总是轻易相信别人，还很心软，生气也总是很快就能被哄好。
他时常担心她这样的性格会吃亏。
现在倒是会摆架子会跟他计较了。
可这样的转变太过突然，他觉得她很不对劲。
姜云姣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男人的回应，强忍着转头去看他的冲动，却发现他把车开向路边，停了下来。
她心底一紧，“你停车干什么？”
这男人应该不会狠到把她赶下车吧？
深更半夜的，抬眼看去四下无人，他肯定……舍不得吧？
霍祈骁停稳了车，转头看她的时候，差点没咬碎后牙槽。
她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两人又并排坐着，想看不清楚都难。
刚才那么抗拒他就算了，现在还开始防备他了？
霍祈骁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目光很沉的注视着她，“姜云姣，出了什么事你自己说，要是等我自己去查，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的语气沉得厉害，听起来十分严厉。
姜云姣其实有点怕他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很有压迫感，让她不自觉的想老实交代。
可她骨子里又是个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一定会坚持到底的人。
她强撑着打起精神，逼迫自己鼓起勇气和他对视，“我能有什么事？你不是天天都让人跟着我吗？还是说，你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想从我身上找问题？”
无视霍祈骁微变的神色，她勾唇一笑，语气充满了嘲讽，“真不愧是资本家啊，奸诈得很，轻轻松松就把责任归咎到我身上。”
说到后面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心虚了。
这些话太难听了。
而且，很不识好歹。
霍祈骁对她有多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从来没有对不起她，哪怕她总是给他添麻烦，他也不会觉得她累赘多事，总是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不厌其烦的为她处理麻烦。
就像一开始他不想和她谈感情时说的那样——她不会再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那时她也说过，人活着又不是只有爱情。
她当时会说这样的话，除了真的伤心以外，也确实有权衡利弊的因素在。
就像现在一样，她理智的分析过了，只有她答应赫伦恩的条件，把赵观芷换过来，才是对所有人都更有利的做法。
赵观芷是赫伦恩唯一能拿捏霍祈骁的筹码，只要他失去这个筹码，霍祈骁就再也没有受他牵制的可能。
可霍祈骁绝不会同意她这样做。
他的心思又缜密至极，想要悄无声息的做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因为他对她的事情太上心了，总是派人保护她。
只要让他开始厌恶她，疏离她，她才有机会做这件事。
谁料，霍祈骁并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他只是淡淡的开口，“那我只能自己去查了。”
姜云姣搭在腿边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是毫不在意的神情，“随你。”
要是他真查到她私下又和赫伦恩见了面，恐怕她做的一切都要功亏一篑。
不过，赫伦恩那么谨慎的人，想必能将他们见面的痕迹全部抹除干净。
反正她拦不住霍祈骁，只能寄希望于赫伦恩了。
霍祈骁微眯的眸子，仔细打量着她，他心里的疑云始终未散，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