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伦恩说完,微微叹息一声,似乎是对这种情况无可奈何。
可他眼底分明是高高在上的傲慢。
这话看起来只是在说霍祈骁,实际上却是在告诉姜云姣,母亲在霍祈骁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而她和霍祈骁相识的时间这么短,就算有很深的感情,也不可能比他母亲更重要。
赫伦恩说七分留三分,没把话说透,为的就是让她自己掂量。
这样的诛心之论,必然会影响到她对这段感情的判断,一旦她和霍祈骁离了心,赫伦恩想要拆散他们便易如反掌。
这便是赫伦恩的可怕之处。
他可以狠毒冷酷地派人把夏霜撞成植物人,也可以不用一兵一卒就命中她的心脏,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姜云姣从前在姜宁康那里见过的手段,在赫伦恩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可语气里还是不可控制的染上了几分焦躁,“只有牛羊才会任人宰割,坐以待毙,但人不会。”
霍祈骁与霍知寒是不一样的。
霍知寒的一切都是赫伦恩家族给的,他依赖着赫伦恩家族给予的财富与荣耀,所以夏霜出事之后,不管他多愤怒,甚至不惜当面与赫伦恩撕破脸,结果也不过是得到了一个巴掌,什么都没有争取到。
霍祈骁很早就懂得韬光养晦,在赫伦恩家族低调行事,不受赫伦恩的钳制,所以他绝不会受赫伦恩的摆布,更不可能按照赫伦恩所设想的那样,让自己落到必须二选一的地步。
赫伦恩固然强大,可她还是相信霍祈骁。
看出姜云姣的想法,赫伦恩似笑非笑的开口,“我看着Arno长大,自然知道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他比他二哥更有眼光,也更有魄力,所以如今他羽翼渐丰,我很难插手他的事,只是……”
他的语气太过自信,突然的停顿更让姜云姣心头一紧,面色也发现了微妙的变化。
赫伦恩打量姜云姣片刻,才缓缓开口,“一个人最大的弱点,往往就是他心中最难放下的执念,而这样的弱点是不可控制,也无法防御的。”
说完,他露出了笑容。
姜云姣的面色却陡然一变。
霍祈骁小时候被他母亲舍弃,这成了他的心病,也成了他的执念。
所以他这些年来都没有放弃过要找到赵观芷。
而赵观芷当年能够为了霍祈骁的父亲而舍弃年仅十二岁的他,如今自然也会因为别的东西而舍弃霍祈骁。
如果赫伦恩与赵观芷达成合作……
她根本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姜云姣攥紧拳头,已经无法再冷静下来了,“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他,他是你的亲孙子,你其实也很欣赏他不是吗?”
赫伦恩刚才自己也说过,他觉得霍祈骁聪明,才把霍祈骁带了回去。
而这些年霍祈骁发展自己的势力,不管做得多隐蔽,都不可能完全逃过赫伦恩的视野,可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足以说明,赫伦恩对霍祈骁并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这并不冲突,就像你爷爷对你,不也一样?”赫伦恩说完,挑起眉头,又当即否定道,“当然,我其实不太认同你爷爷的行事手段,太不体面了。”
是啊。
赫伦恩跟姜宁康就是同样的人。
他们都一样的贪婪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姜宁康留她一命,赫伦恩不阻碍霍祈骁,本质上并不是因为喜爱,而是他们以为,一切都仍旧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姜云姣冷笑一声,“你拿霍祈骁的母亲来对付他,就很体面?”
其他人跟赫伦恩说话,不是恭敬讨好,就是畏惧胆怯。
姜云姣这样当面嘲讽他,他的面色自然不太好看。
但他克制着没有动怒,只是语气沉了几分,“姜小姐,你没有资格与我讨论体面这种事情,你只需要知道,Arno的母亲在我手里,而能帮到他的人,只有你。”
姜云姣不得不承认,赫伦恩在这种事上,的确比姜宁康更高明更体面。
他很擅长用阳谋。
上次是让霍知寒来拉拢她,这次是拿霍祈骁的母亲来逼迫她。
咖啡已经凉了,她仰头一口喝完,但开口讲话时嗓子依旧干涩,“什么条件?”
赫伦恩露出笑容,“很简单,与Arno离婚,让他对你死心,再替我重启韶光计划。”
虽然姜云姣早就猜到赫伦恩会提这两个条件,但亲耳听他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既可气又可笑。
“若我不答应呢?”
“那就只能说明你对Arno的感情太过浅薄,你们走不长,最后你们还是会分开,我只需要静待时机就可以了。”
姜云姣一时哑然。
她找不到话反驳赫伦恩。
这一局,不管怎么算,赫伦恩都是赢家。
赫伦恩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姜小姐,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只不过我耐心不好,你不要考虑太长时间,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提前对Arno做些什么。”
他说完,叫来霍维一起离开了。
姜云姣独自一人留在原位,坐了许久,直到服务生过来提醒她要不要续一杯咖啡,她才回过神来。
“不用了,谢谢。”
她道了谢,匆匆离开。
回到车里,她发动汽车之后,却又不知该去哪里,只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转悠。
赫伦恩刚才和她说了那么多话,她应该思绪很乱的。
可她的大脑却异常的清醒。
清醒到让她能将赫伦恩说的话在脑海中仔细复盘,然后理智的做出一个不带私人感情的正确决定。
手机就是在这个正确的决定冒出来时响起来的。
屏幕上显示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霍祈骁最近真的很忙。
若是以前,她前脚离开家,霍祈骁的电话后脚就能打进来。
而今天,她离开家都三个多小时了,他的电话才打过来。
姜云姣把车停靠在路边,才拿起手机接电话。
“去哪里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钻进耳中,有些着急,还有些凝重。
姜云姣抬眼看了看四周,很平静的将地址报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