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暖气很足，洗手台上流出的热水温度也刚好。
可姜云姣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她的脑海里回想着他们刚才的对话，扬起脸，看向身旁专注的给自己洗手的男人，“夏霜出事，跟我有关？”
男人头也不抬的说，“跟你没关系。”
“可是……”刚才霍知寒说那句话的神情并不像是情绪失控之后的胡言乱语。
他的语气那么认真。
她的手已经洗净，霍祈骁关了水，抽出擦手纸，细细的替她擦手上的水珠，“是我祖父。”
是赫伦恩？
“为什么？”
“因为他们准备私奔。”
姜云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因为夏霜和霍知寒想要私奔，赫伦恩就要罔顾人命制造车祸？
在他眼里，人命是什么？
路边随意践踏的小草小花么？
霍祈骁将她冰凉的指尖捂进手心里，缓缓替她搓热，“霍知寒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不会允许霍知寒因为一个女人而脱离他的掌控，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背叛，夏霜的车祸，是他对霍知寒的惩罚。”
姜云姣听得内心惊骇，好不容易回暖的手指又逐渐发凉，“可霍知寒是他的亲孙子，他这样做，一点都不顾及霍知寒的感受，就不怕霍知寒恨他吗？”
“恨他又如何？”
虽然是反问，可霍祈骁的语气却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恨他又如何。
正因为霍知寒恨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所以赫伦恩才敢这样做。
“这是在上北市，不是赫伦恩家族的天下，就没办法惩治他吗？”
“在来之前，我收到的最新消息是肇事司机自杀身亡。”
霍祈骁还是那副平静淡然的模样，仿佛丝毫不受影响，又像是早已习以为常。
可姜云姣却做不到像他这样平静。
她面色很差，手指也越来越凉。
霍祈骁拧眉，微弯着身子，安抚的扶上她的柔嫩细腻的脸庞，“我送你回家休息，嗯？”
姜云姣摇头，“我等手术结束再走。”
她想知道夏霜的手术结果。
虽然她和夏霜算不上有交情，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待在这里等一个结果。
霍祈骁抬起她的脸，沉声道，“你的面色看起来很差。”
“我没事。”她拿开他的手，转身往外走。
霍祈骁沉沉的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耐着性子跟了上去。
这女人固执起来，他也拦不住。
……
回到手术室门口，她看见了一道许久未见的熟悉身影。
“姜小姐，好久不见。”
寒冬腊月的季节，上官锦如只穿了套薄薄的粗花呢镶花边的套装，剪裁立体，不是修身的版型，却也能将她妖娆迷人的身段完美的呈现出来，往那儿一站，便风情万种。
她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目光只在姜云姣身上停留两秒，就移向姜云姣身后，语调变得娇媚，“Arno。”
上官锦如若有似无的看了姜云姣一眼，目光挑衅的从她身旁走过，径直朝霍祈骁走去。
“说好一会儿就出来的，我在外面等着手脚都冷了，也不见你的人影。”她轻哼一声，抱怨道，“也就只有你，敢让我这样等。”
她说着，就伸手想要去挽霍祈骁的手臂。
霍祈骁避开她，大步朝姜云姣走过来。
“姣姣……”
他朝姜云姣伸出手时，她面色冷淡的往后退了半步，“她跟你一起来的？”
他收回悬在半空的手，“嗯。”
这个善于欺骗和隐瞒的男人，现在倒是变得诚实了。
姜云姣扯了扯唇角，笑意不达眼底，“你早上出门所说的急事，忙到没时间回家陪我吃饭的急事，都跟她有关？”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霍祈骁欲解释，“姣姣……”
“我没事，你去忙吧。”姜云姣挥开他的手，径直走到一旁坐下。
和霍祈骁相处这以久，对他的性子多少摸透了一些。
他没有直接否认，就代表着默认。
霍祈骁的视线跟随着她，定定的落在她脸上。
她沉默的坐在那里，清纯娇美的脸庞依旧苍白，面色很差，气场沉闷，像是在紧绷着情绪，极力忍耐。
这种情况下，她显然不想听他的解释。
就算他非要说，她不一定听得进去，甚至还有可能起反效果。
“既然姜小姐这么大度，我们就……”上官锦如想趁机搅和，却在触及到霍祈骁冰寒狠戾的眼神之后，噤了声。
他走到姜云姣跟前，蹲下去与她的视线齐平，“那我先走了，晚上回家一起吃饭？”
姜云姣别过脸，“我不一定回家吃。”
霍祈骁面色微顿，下颌骤然绷紧，耐着性子低声说道，“在外面吃也可以。”
上官锦如在一旁看得掐紧了手心。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姜云姣！
比身材，她更火辣，能让每个跟她上过床的男人都神魂颠倒，论家世，她和Arno门当户对，可是Arno对她爱理不睬的，眼里却只有姜云姣那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他甚至愿意在姜云姣面前降低姿态，耐着性子去哄她！
见姜云姣打定主意不想理会自己，霍祈骁的神色又难看了几分，心底有些不悦，却并没有对她生气，只是沉默着起身离开。
半晌，身旁的霍知寒出声，“他们已经走了。”
她当然知道他们已经走了。
虽然她没往那边看，但她能听见霍祈骁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姜云姣微微抬眸，往霍祈骁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祖父来了，上官锦如陪他一起来的。”
听见霍知寒的声音，她下意识的转头看他。
霍知寒的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颓唐，自暴自弃一般的和任由她打量自己。
他顶着赫伦恩家二少爷的光环，实际上不过是个被人掌控的傀儡罢了，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他就是这么无能。
“你不是很讨厌霍祈骁吗？你为什么帮他解释？”姜云姣知道，他是看出来她误会了霍祈骁，主动出声替霍祈骁解释的。
霍知寒似是想笑，扯了扯唇角却又发现自己笑不出来，情绪拉扯之下的，他的神情看起来别扭又古怪，“我是讨厌他，但你和夏霜一样，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