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在病床上。
时欣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洁白,浑身上下像车轮碾压过一样疼痛。
“我这是在哪…”
喉咙干燥得像是要冒火,时欣转头,看到病房里围了一片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重的担忧。
离他最近的是洛辉鸣,一看到时欣醒了,立刻扑到床边来:“亲爱的,你终于醒了,没事吧?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听到这番话,时欣第一时间以为自己生病出了幻觉——有没有搞错,洛辉鸣居然管他叫做亲爱的?而且……他的目光一向洛辉鸣侧后方的贺屿宁,满脸写着迷茫,他居然敢当着贺屿宁的面这么叫?
由于刚刚苏醒,时欣脑子暂时还不能转太快,迷迷糊糊之间,看到贺屿宁越过洛辉鸣的肩膀,悄无声息的对他做了个口型。
“演下去。”
时欣:?
什么演下去?
“时欣小姐,洛先生这十多天里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父亲亲自来劝都不肯走,这份惺惺相惜的感情,真是让人动容。”贺屿宁浑身散发着疏离的气质,曾经每每望向他的温柔眼神也消失不见,要多冷漠有多冷漠,
仿佛在看着一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哈哈,毕竟是我夫人,我不疼谁疼?”
听见贺屿宁的话,洛辉鸣笑起来。
那笑里带着几份胜利者的姿态。
“既然他已经醒了,你们也没必要继续守在这里,接下来我来照顾他就好,都回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来打扰。”
贺屿宁眼神动了动,然后淡淡吐出一个“好”字。
他深深望了时欣一眼,走了。
“亲爱的,你总盯着别的男人做什么?再这样盯下去,我可是会吃醋的。”洛辉鸣见时欣一直盯着贺屿宁看,嘴角勾起,似笑非笑,语气不悦,伸手强硬的掰过他的下巴,“昏迷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不应该看看你最爱的人,也就是我?”
“你……”
时欣至今还没搞清状况。
但想到那句演下去,他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我是怎么晕倒的?”
“噗嗤,你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洛辉鸣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紧紧盯着时欣,捕捉着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微表情,看了半晌,才笑:
“咱们恋爱一周年,去国外度假,结果遇到了无差别伤害过人的恐怖组织暴徒,他们伤了你,医
生们全力救助了十几天,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不过你头部遭受了重创,可能会有短时间的记忆错乱,需要长期吃药辅助治疗。”
时欣:“……”
不是?
还能扯得再离谱一点吗?
他明明都已经和贺屿宁结婚了,还搁这和洛辉鸣恋爱一周年?
时欣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脑中一阵剧痛传来,他瞬间痛苦地皱起眉头,蜷缩成一团,不由得呻吟出声。
“宝贝,你怎么?没事吧?”
洛辉鸣眼神闪烁了下,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可眼里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每一句甜言蜜语都好像在例行公事——也不怪他,毕竟在时欣之前,他身边出现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些话他都已经说成条件反射了。
时欣张了张嘴,可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各种各样的画面齐齐涌上脑海,有他在最后关头扑到病床前护住奶奶的画面,有贺屿宁为了救她而被炜爷打倒在地的场景,除此之外,还多了许多极具陌生感、却又偏偏存在于印象中的片段——
比如,她和洛辉鸣一起去海边,一起吃烧烤,一起打游戏……
每一片段中,记忆里的他脸上的笑容都灿
烂如花,好像真是一对幸福恩爱的神仙眷侣。
可,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没事。”
时欣心跳快了起来,强装镇定,摇了摇头。
他好像明白了贺屿宁离开前的那句话。
演下去。
“亲爱的,谢谢你救了我,我现在还有些累,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段时间吗?”哪怕时欣身为演员已经接触过许多失忆剧本,可当真正代入生活时,还是难免感到有些紧张,怕被对方发现纰漏。
“好,那我先出去帮你拿药,你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喊我,我就在附近,不会走远。”
说着,洛辉鸣便要低下头,要去吻时欣的额头。
他动作绅士,深情优雅,像欧洲中世纪的王子,再配上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很难让人不动心。
可时欣却偏偏觉得抵触。
他下意识往后仰了下身子,洛辉鸣察觉到他的动作,眼神暗了下,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摸了下他的头。
明明和贺屿宁同样的动作,却全然没有之前那种温情。
该怎么形容?
贺屿宁来做,他感受到的是呵护和心疼。
可换成洛辉鸣,却是扑面而来的控制感压迫感——
或许是因为他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名爱人,而是在看一只长相乖巧的宠物而已。
洛辉鸣推门走了出去,病房重新安静下来。
时欣深呼吸几次,整理思绪。
虽然心跳很快,但他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
头疼的很厉害。
绞尽脑汁想了整整三个小时,时欣才从那些零零碎碎、混乱不堪的记忆片段里拼凑出了来龙去脉。
这半个月里,他虽然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状态,但偶尔也有半梦半醒的时候——如果没有记错,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把他抬上了手术台,又往他脑袋上连接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机器,嘴里说些什么“改写记忆”、“删除记忆”之类的话。
他们在洛辉鸣的命令下,试图从时欣脑海中删除贺屿宁的存在,并且添加了大段大段关于洛辉鸣的甜蜜记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时欣怎么也不会相信,世界上竟真的存在能够篡改记忆的操作设备……
“奇了怪了,洛辉鸣和十字教会到底是什么关系,当初昏迷前,明明是炜爷绑走了我,最后为什么又落到洛辉鸣手上?”
时欣眉头紧皱。
咚咚咚。
病房门被人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