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欣低着头不说话。
沉默,自嘲。
“我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啊?”夏云翰字里行间升起暴躁,竟抬手推了一下时欣肩膀,“又装什么可怜?可怜的人是我吧!你明明知道我爸是个疯子,还要跟我抢年级第一的位置,想干嘛?想看我被打,看我无家可归吗?!”
时欣被推得晃了晃,却没有反驳。
她像个被驯服了的乖巧的蛙蛙,无论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只是默默听着,默默接受一切。
两人就这样在雨中对峙。
过了半晌,时欣才缓缓抬头。
清亮的眼睛,不知何时早已盛满泪水。
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夏云翰瞳孔也跟着缩了下:“你……”
“对不起。”
时欣嗓子干哑。
“我妈妈病得太厉害了,如果再不买药,我怕她……奖学金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对不起了。”
说完,时欣抬起手,掌心朝上。
她的手中赫然躺着一串小小的手链。
“我今天做值日,走得晚,看教室里没人,就把他们从你那儿抢的手链偷出来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重要,你拿走吧。”
夏云翰嘴唇动了动。
终究没说出话来。
他不善言辞,更何况,
此时语言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境。
按照电影剧本设定,时欣手中的手链,是男一号去世的母亲留给他最后的遗物,是他最后的念想。
“咔!”
张国安导演激动拍桌。
没想到这么顺利!
“时欣,夏云翰,你们俩今天表现的很不错!比我想象中还要好,行了,今天辛苦大家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谢导演!”
得到张国安的肯定,时欣笑了,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
夏云翰也一样。
以前,他努力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以全新的形象与时欣重逢。
现在,他和时欣一起并肩战斗。
能和她天天见面的时光简直幸福得像梦一样。
尤其是…贺屿宁不在。
虽然夏云翰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和时欣发生什么,但是,只要贺屿宁不出现,他就能偶尔骗骗自己。
有些卑微,有些卑劣。
可人对美好的向往,是无法用理智完全抑制的。
回到酒店,时欣刚换好衣服准备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却发现前阵子网络上的高热度话题又被翻出来嚼舌根。
时欣翻个白眼。
不是?
还有完没完了?
某些不知道是水军还是真网友的账号,在《青春
是一颗发苦的糖》超话里大肆发帖,磕欧阳怡然和夏云翰的CP。
光磕也就算了。
毕竟,欧阳怡然所饰演的校花也是个饱满立体的角色,虽然最后没能和男一号终成眷属,但也能引起观众共鸣,有BE爱好者喜欢很正常。
但边磕边踩一捧一几个意思!
一部作品,副线有热度是好事,但若副线热度高过主线,就喧宾夺主了。
“不会又是欧阳怡然在背后暗戳戳买热度吧?”时欣往下随便翻了几页便没了兴趣,随手把手机丢在一旁,“不管了,反正我已经说清楚了,况且,剧组花这么的成本拍电影,肯定也不会由她乱来。”
就让剧组的公关成员去解决好了!
为了不受不断冒出的“有人@您”新消息打扰,时欣下载了个美食纪录片,随后开启飞行模式。
美美泡澡!
……
另一边。
夜深了,贺屿宁还在医院加班。
他刚结束完一台手术,准备回家,离开医院前,看时欣一整天都没给他发消息,便想着打个电话问问。
不打不要紧。
一打才发现,时欣手机信号好像被人掐了,一打过去便是嘟嘟嘟的机械忙音,根本接通不了。
贺屿宁不由
得蹙眉。
不能怪他敏感多疑。
这几个月,对时欣虎视眈眈的人太多,好几次时欣都险些发生意外,他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放下手机,贺屿宁又试着扭动了下胸针上蓝鲸鱼的尾巴——他和时欣的定位器功能一致,时欣能发送定位,他自然也能。
然而不巧的是,时欣泡澡前将项链放到了外面,根本没听见蓝宝石几不可闻的震动声。
等了10分钟,贺屿宁也没等到时欣的回音。
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情,他没有耽搁,甚至连家都没回,直接驱车从医院赶往邻市。
……
凌晨一点。
时欣洗完澡,抹完身体乳,正一边哼着歌一边敷面膜,忽然听见房间门口传来一阵短而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
时欣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会是谁?
脑海中闪过新闻里各种女性独自在酒店住宿惨遭毒手的报道,时欣头皮发凉,咽了口唾沫,准备装死。
门外的人要是敲不开,应该就走了吧?
不对!
万一他们觉得房间里没人,直接破门而入怎么办?
一滴冷汗从时欣额角流下——和贺屿宁一样,她不久前才被绑架,神经也处于心有余悸的
紧张状态,哪怕一点风吹草动,也足以让人瞬间脑补出无数恐怖可怕的画面:“不行,我不能太被动,要掌握上风!”
时欣回头,目光落在桌上装饰用的花瓶上。
就是它了!
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时欣一手拎着花瓶脖子,躲在门后,一手小心翼翼的扭开门把手。
“臭流氓去死吧!”
时欣头一次干这么暴力的事,闭着眼睛嚷嚷着就往前砸,耳边只听一声焦急呵止:“时欣,你干嘛?”
下一秒,时欣手腕被紧紧扼住。
他知道她名字?
时欣愣住,迷茫的睁开眼睛。
然后就看到贺屿宁满脸无语地站在门口,左手精准地在半空中擒住她手腕,右手还顺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是你?”
时欣尴尬地放下花瓶,干巴巴的笑着。
好险!
她要是力气再大点,或者动作再快一点,说不定今晚她就要成为年轻寡妇了……
“对,我看你电话没人接,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就来找你。”贺屿宁说得很平淡,好像大半夜跑这么老远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他扫了一眼时欣脸上的面膜,嘴角抽搐,“看来是我多虑了。”
不仅没出事。
瞧着还挺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