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不是生病,是中毒

“奶奶,这是?”

“你爷爷当年走的时候,留了许多资产和股权给我,虽然没有你爸手上那么多,但也足够让你们俩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时老夫人瘪瘪嘴,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屑:“你爸前些年明里暗里想让我把股权交给他,我没同意。”

瞧他那样都不像是个靠谱的。

比老头子当年差远了!

事实证明,知子莫若母,时父的所作所为彻底坐实了时老夫人的想法,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她不能将股权交出的决心。

一旦时父拿到股权,要么亏得一塌糊涂,要么巴巴地拿给宋佳那对恬不知耻的狐狸精母女。

与其给他糟蹋,不如留给宝贝时欣。

“具体事项我都已经和王律交代清楚了,你只管按照名片上的联系方式去找他,把信封给他,接下来的是他会为你安排好。”

说到这里,时老夫人的力气几乎已经耗尽,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好了,你们也早些回家吧,我累了……”

不是她不愿意和宝贝孙女多待。

而是经历实在不允许。

时欣捧着手里两张纸,却觉得如同有千斤重。

她想说些什么,可语言却在这种时刻显得无比苍白

时老夫人对她的好,她从小到大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本想着在娱乐圈混出头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奶奶,可谁知道,还没等到那一刻,奶奶就已经面临随时被病魔夺去生命的危险……

“谢谢奶奶。”

时欣笑了笑,忍住再次流泪的冲动,“那我就先和屿宁回家了,您好好休息,听医生的话。”

病床上,时老夫人没有答话,已然陷入沉睡。

……

离开病房,贺屿宁找到主治医生,调取了时老夫人入院以来半年的病历和检查报告。

主治医生面色无奈:“贺先生,不是我打击你积极性,时老夫人的病症很奇怪,上面派的专家教授至少来了二十几个,没一个有主意的。”

“具体什么情况?”

贺屿宁修长的手指翻阅着病历,并不理会主治医生的丧气话。

身为医生,除了治病,更重要的是给病人及家属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勇气。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不配称为一名合格的医生!

“简单来说,病人身体表现大致上与冠心病相同,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无法解释的症状。比如极度口渴,喝水量是常人的三倍,再比如经常

觉得身体疼痛,我们本来初步判断是风湿,可一检查,其他指标又和风湿对不上。”

见贺屿宁不肯放弃,主治医生无奈叹息,还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道了出来。

不是他自吹自擂,放眼全国,他已经是心血管领域最顶尖的一批医者。

连他都没办法……

一个小年轻又能怎样?

贺屿宁默默记下,道了声谢,带时欣离开。

安静空旷的走廊上,时欣焦急的望着贺屿宁:“怎么样,我奶奶的病你有什么办法吗?”

“奶奶恐怕不是生病了。”

“嗯?”

“是中毒,慢性毒。”

贺屿宁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力量:“是一种罕见的重金属,普通医学仪器很难检测出。”

“我留学时做研究,必须用精度极高的专业机器才能观察。”

“目前了解这一金属性质的人不多,如果不是我的课题刚好与其有关,我恐怕也会将奶奶的病症归纳为心血管疾病。”

刚才在病房里看时老夫人面色苍白、浑身瘦削却浮肿,贺屿宁便觉得异样,后来一听医生解释,便愈发确定心中猜测。

时欣如同被晴天霹雳击中,愣在了原地

什么?

中毒,怎么会?

贺屿宁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时欣没有跟上来,回头看她,只见她满脸写着不敢置信,改口道:

“我也只是初步推断,若要确诊,需要奶奶转到我所在的医院来进行一系列全身体检。”

在医院工作久了,他习惯有什么说什么。

一时间竟忘记,时欣可能接受不了。

为了照顾时欣情绪,贺屿宁才暂时退一步说是“初步推断”。

事实上,他几乎已经能够断定。

“没关系,你说就是了。事实就算残酷,我也能面对,也必须面对。”时欣察觉到贺屿宁的委婉,摇头,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这种重金属是怎么进入奶奶身体里的?皮肤接触?还是不小心误食?”

“误食可能性较大。”

确定时欣已做好心理准备,贺屿宁一面观察着她的表情,一面继续道:“误食这个词,不大准确。”

“该重金属性质活泼,自然环境下极少以单质的形态存在,除非人为干预提纯。”

“而且,日常生活中,人们很难接触到这种重金属,一般是化工类产业中用的比较多,而且受到国家严格管控。”

言下之意——

是有人故意投毒。

时欣的心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凉了个彻彻底底。

时老夫人喜静,平日独居在位于A市南郊的老院子里,只身一人,靠养些花花草草打发时间。

时父不是没有想过把奶奶接来一起住,可奶奶不愿意,说是习惯了清静日子。

连个同居的伴儿都没有,谁会给奶奶投毒?又是通过什么方式让奶奶吃下了含有重金属的食物?

“别担心。”

温热的掌心抚摸着时欣长发,安抚着,贺屿宁站在时欣身边,目光坚定:“我会亲自治好奶奶。”

读研时,贺屿宁在相关课题上花了至少两年时间。

对此种重金属的了解程度,不比国内任何一个医生差。

“……好!”时欣一下子扑进了贺屿宁怀里,压抑了许久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那就拜托你了。”

“傻瓜。”

最后一句话,贺屿宁说得极轻极轻。

他们之间,用不着说“拜托”这种词语。

时欣的事就是他的事。

时欣的奶奶也是他的奶奶。

他抱着怀中哭得不断抽泣的人儿,哄孩子似的一下下拍着她的背,沉默,却耐心,直到时欣哭够了,才俯身替她擦去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