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终将离开(大结局)

小许静真的有在努力长胖,她一天要吃五六顿,晚上还在坚持吃高热量高碳水的宵夜。为了长胖,她吃完就躺着,想要身体多吸引一些脂肪。

但是,她就是易瘦体质,那么努力地吃,也才长了三四斤,根本达不到需要的标准体重。

每次称体重,她都气得要死,埋怨自己吃太少了,以至后来有一次,她一顿吃了整整一个肘子。

那个肘子从胃顶到了嗓子眼,后来下午上课的时候,她控制不住地呕吐起来,吓得老师赶紧送人去医院。

医生把许周险和赵晓卉叫到办公室:“你们孩子这肠胃消化能力不行,不能暴饮暴食,再这样下去,身体是会出问题的。”

许周险和赵晓卉脸色惨白,他们不知道怎么向医生解释现状,更不知道如何解释当下的问题。

……

而这边的许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午后忽然清醒过来,侧头对旁边的赵晓云说:“你可以把小静静带过来吗?等她放学以后。”

赵晓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许静有些话想告诉那孩子,她害怕自己再不说,之后会没有力气说了。

傍晚的时候,才从门诊出来的小许静来了病房,她脸色苍白恹恹的没啥精神,一进来就懊恼地对许静说:“你应该晚点叫我过来,那时我就能胖很多了。”

“我听说你吃坏了肠胃,今天还吐了?”许静靠在枕头上,低声问她。

小许静无所谓地说:“那玩意太油腻了,下次换点别的……”

可能是回忆起了那只肘子,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干呕,马上端了杯水喝下去想压一压。

许静定定看向她:“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什么啊?”

“我知道你经历的世界和现在不太一样,你错过了中间整整几十年,所以很多东西在你眼里是离经叛道,是不守规矩。”

“你……”小许静懵了:“你在说什么?”

“你习惯了为家人付出,习惯了默默隐忍,奉献型人格的人虽然伟大,可却让家人感觉到压力和负担。”

“你……你是不是在说胡话啊?我去叫医生……”

许静拉住她的手:“你思想里的保守与固执在这个时代有些不合时宜,我们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奉献自己,为自己而活,做自己的主人好不好?”

小许静愣愣地看着她。

“当一个自私的人不是什么坏事,自己过好了,才会有好的气场影响别人呀。比如说你吧,之前是不是很看不惯我忽略孩子,可是他们一个个长得也挺好啊,都有出息了。”

“比如说你吧,你费尽心思地照顾家,为了孩子甘愿自己死,可结果呢?自己白死了,娃也要死不活,你说你是何苦。”

“我承认,你比我吃苦耐劳,脑子也好使,从小到大成绩也比我好。但你不快乐呀。”

“答应我,以后多为自己活,开心一点好不好?你改变不了结局,你就选择接受吧。”

许静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面前的小姑娘表情也是从质疑到震惊,最后,她眼皮动了两下:“你……你说完了?”

许静摇头:“还没,你别觉得自己辈分变小了憋屈,当长辈很辛苦的啊,你以为我想当啊,我也是学着妈妈的样子做了妈妈。遇到了就接受,矫情什么?”

“许静,你闭嘴。”小许静忽然严肃地说。

许静愣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我知道你的真名叫许静,因为我有一次在你家,翻到了报废的户口本,当时你把冯秀萍改成了许静,后来不知道为啥又改了回来。”小许静面无表情:“所以,这具身体,其实应该是你的。“

“你……你承认自己是、是她了?”许静盯着她的眼睛。

小许静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片刻后,她终于开口:“这么多年了,谢谢你替我照顾他们。你说的话……或许是对的吧……”

“我恐惧这个世界,恐惧自己的处境,可又挣脱不来,我厌恶抢去我人生的你,后来某一天,我忽然发现你的秘密……发现了我们的关系。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就是很别扭地活着,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无法心安理得地当一个小孩,我想为你们做些什么,可是,我连增重二十斤都做不到……”

窗外的雨已经很少了,室里却仍然暗得很,明明是下午,却如同黄昏一般。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两人对视着,看着对方瞳孔里那个熟悉的影子,觉得熟悉,可又格外陌生。

过往的诡异黑影,古怪的偏激的孩子,特立独行的长辈……这些似乎都变得合理起来。

因为她们是对方,也是自己啊……

一个月后,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感,许静的病情加重了。

她混混沌沌地躺在病床上,耳畔总传来各种隐忍的哭声,她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来人是谁,可也无能为力。

脑海中却很清醒,好多画面一桢一桢地闪过,而且都是些奇怪的场景。

她看到矿山的职工穿着工作服拿了自己用安全帽制作的粪勺站在菜地里浇水……看见篮球场上挤挤攘攘挤满了人,大家都在等着放映电影……看见矿山发了冰糕票,每人凭票可以领十根奶油冰糕。

她从一个接着一个的梦里醒来,迷迷糊糊地听见周围的动静,再继续睡去。

这一睡,就过了很久。

她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是一个漆黑的深夜……应该是深夜吧,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隐约听见耳畔有机器的滴滴声,屋里一片死寂。

她迷迷糊糊伸出手,摸到了枕头旁的小方盒,刚刚还慌乱的心一下就踏实了。

那里装着宋一成死后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一只破碎到无法开机的手机。

她努力地打开那盒子,抚摸着七零八碎的屏幕,心口的悸痛仍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无意间,她按到了某个键,那屏幕竟然震动起来。她有些懵……因为这手机早被砸坏了,从来没有打开过。

屏幕亮了,上面俨然出现了通话记录的标识。

许静伸出颤抖的不听使唤的手机点击它,上面出现的,意见是一通已拔未接的电话。

电话显示的时间是2008年5月8日下午15点15分……电话号码是自己的手机。

许静愣愣地看着这通电话,忽然想起了什么……自己曾经地震发生后接到了宋一成的电话,当时正在隧道里。

他在电话里说对不起,说不能来接自己,说药瓶在桌上对照着买,说有几本书在柜子里,说自己不用去找他……

可出来后,根本没有通话记录,似乎一切都是幻想中的场景。

许静也真的以为是幻想……可是,她盯着破碎的手机屏幕,心如刀绞……宋一成是真的打过电话给自己,是真的!

她仔细点击其他地方,看到了发件箱里一条未发出的信息。

上面的内容俨然是: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我失约了。如果有下辈子,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许静捏着手机,有热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淌进了脖子里。

她觉得很难受,想伸手去擦,手伸到一半时停住了,她看到床边出现了一个混沌的影子,那个影子竟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他向自己伸出了一只手。

于是……许静也伸出手,朝那只手一点一点地触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