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生死两隔

她快步往前跑,跑到校门口时,看见好几个孩子跑了出来。

他们跑过来拽着她的衣服,七嘴八舌:“宋校长去教室里面了。一直没出来。”

“有几个同学没跑出来,宋校长去找他们了。”

“我们喊了半天,都没人答应。”

后来又跑过来一个相熟的老师,满脸泪水看向她:“冯姐,我们都没事,可宋校长和几个学生还在教学楼里面。我们喊了好久,找了好久,可是一直没声音。”

在他讲述中,许静了解到当时的情况。原来地震发生前,宋一成就组织他们来到了操场上。后来一查人数,有几个孩子偷溜回去了,他返身去找……人没找到,地震发生了,他们也一直没回来。

老师边说边哭:“当时我们不知道会地震,如果知道,肯定不能让宋校长进去!宋校长当时很奇怪,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中午吃饭之后,就让大家去操场。后来又让我们去通知周围的居民,让他们都出来……”

许静的头嗡的一下,全对上了。她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他不是无知无觉,昨天晚上自己劝说他时,他就有些预感了,只是当时他可能觉得只是太敏感了。而地震前,他应该是收到了那些消息,当时急着寻孩子,也急着让老师出去喊人,所以才没法回应。

他为什么要做个好人?明知道不能改变世界,明知道会面对死亡,可他还是留下了,最后关头还毅然冲回去,他是傻子吗?

两位老师冲过来,扶住了她,许静推开他们,转身就要往教学楼跑,结果被他们死死拦住:“不能再去了,那里面太危险了,石头一直往下掉!”

许静啥也顾不得……她整个人都要疯了,宋一成要是出事,她自己也不想活了。

此时的教学楼只剩下了框架,部分楼板、门窗全没了,满地都堆积着碎石砖块,风一吹,尘土漫得到处都是,几乎看不清方向。

许静哭着喊:“一成、宋一成,你快回答我一声!一成,你到底在哪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是真的傻!谁要你救人了?”

“你千万不要有事,我们说好了退休就去旅游,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啊……求你了……”

她绕着废墟一遍一遍地走,几个老师跑过去,想要把她拉走,可许静无论他们怎么劝,都坚决去找,她此时泪水模糊到根本看不清路了,中途摔了好几跤,膝盖手肘全都摔破了。

中途发生过一次小余震,楼顶的砖块又掉落了一些,等到许静再次回去后,她瞳孔收缩起来,西南角的废墟上的东西看起来很熟悉……那好像是一只鞋。

她扑过去把那只鞋抓起来看了看,心脏狂乱……这是宋一成的鞋!他穿42的码子,他长期穿同一款的鞋。鞋在这里,那么人一定……

许静哭着去扒拉那些石块:“他在里面,他在里面……”

身后的老师看见了,也冲上来帮忙……又过了一会儿,好多同学也冲上前来,一边哭喊着宋校长一边加入了帮忙的队伍。

可是那堆废墟全是巨大的石块,他们凭手根本搬不动,就在他们束手无策时,救援的武警官兵赶来了!他们激动起来,感觉有希望了。

他们手上有专业的工具,没多久就搬开了那些大石块,他们喊了起来:“慢点慢点,里面有人!”

许静激动异常,石块中的缝隙里,露出了白色的衬衣……她十分肯定这是宋一成的衣服。石块逐渐搬开后,发现他呈俯趴状躺在那里,人事不知。

大家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可他毫无反应。救援的人伸出手去试探他的鼻息,片刻后转过头来对大家摇了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许静不相信,她仍在一旁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

直到武警官兵把宋一成抬出来,她仍然怀揣着期望……只是,这种期望逐渐转化成了绝望,因为她看到了宋一成头部、腹部的多处伤口,而且喊了这么久,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的身体已经凉了,呼吸也没有了,就连瞳孔都扩散了。他死了,死了很久了。

许静扑在他身上,用力抱住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死死抱着,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和他一起走算了,还活着干嘛!

耳畔仿佛听见许多声音,脚步声,呼喊声,尖叫声,挖掘声,她已经分辨不清了。她死死抱着宋一成,鼻腔里都是灰尘和血腥味。

再然后,她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她坠入了漫长的黑暗中,似乎游荡在一条看不见边际的漆黑长河里。河水冰凉刺骨,如同一根根钢针扎入身体里。

与刺骨的冰冷同时到来的,是一阵阵剧痛,痛到无法呼吸,痛到全身骨头和肌肉都要破碎溶解了。绝望的黑暗延续到了很远,游荡了很久都看不到边际,时间仿佛过了一万年。

直到耳畔响起了某个声音,那声音一遍一遍地传来,像有东西在敲击着自己。

终于,许静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见了面前的几个人……赵晓云、赵晓卉、赵晓东全来了。他们围在身边,每个人都双眼通红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心。

“妈,妈你醒了啊?”赵晓卉刚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扑在许静身上,哭着握住了她的手。

赵晓云努力让自己平静,她深吸一口气,侧头对赵晓东说:“快,让医生过来看看……”

赵晓东应声而去,许静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宋老师呢?他现在醒了没有?”

赵晓云愣住,赵晓卉猛地哭了出来:“妈,宋老师不在了,他不在了啊……”

许静愣愣地看着她们,嘴唇张了张,但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赵晓卉一边哭一边说:“妈,宋老师是为了救学生死的,他倒下去的时候,身下还护了两个学生,他们醒过来了。”

“是啊妈,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赵晓云紧紧抓住她的手:“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宋老师是英雄,他是最好最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