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军冷漠地看着他们：“我年年都寄钱回来，父母死的时候我们才多少岁？他们有没有为我考虑过？”
“你这孩子咋记仇呢？你二叔家本来就有两个了，咋管你们嘛？”
“是啊，你二叔那时也不是没管啊，他找了一户人家收养小茹，你自己不同意的嘛。”
孟建军脸色更难看了：“你们别说了，他们吃相太难看了，这事没法妥协。”
两个老的骂骂咧咧，有一个拿着拐棍想打他，被许静拽开了。
许静劝起他们来：“你们先回去吧。他们没有丝毫的愧疚心，更没有诚意，你们在这里说再多也没用。”
几个老的抱怨了半天，只能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其中一个上下打量许静：“你好像是建军认的姐姐？这个事是他们的家事，你也莫跟着搅和，外人是分不到啥好处的。”
许静都听笑了：“说得你们不是外人一样。”
那人当时脸就僵了，正要骂人，被另一个年龄最大头发全白的拉住了。
白发老者像是这群老头中的头，他一边喊住那个人一边对许静说：“我们说话直，你别在意，孟家的娃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来也是想解决矛盾的。”
许静深吸一口气，坦言道：“你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被亲戚骗得啥也没有，是什么心情？这房子是孟家老爷子专门留给他的，他凭什么不能要呢？把他逼急了，大家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占便宜。”
刺头老头支棱出来：“人家不是说了吗，给他一套房……”
“笑死了，那房是他们的吗？还他们给？算盘珠都蹦到人脸上了。”
白发老者叹了一口气：“那我们再回去和他们商量商量，你们先莫走，咱们总要把事情办完，不能耽误国家的大事是不是？”
“行，给他们一天时间。”许静说完后转身就回了房间。
外面太冷了，她也懒得和几个七十几的老头吵架。他们眼里的偏心肉眼可见，她都怀疑他们得了孟二叔的好处。
招待所的孟建军正站在窗前看着那几个离去的老人，他眼前又闪过了多年前的事。
那时他爸为了避开放学的孩子，开的货车从斜坡冲了下去，当场死亡。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们感觉天都塌了。
孟妈当时肚子里怀着小茹，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后，当场就晕倒了。
孟建军只有十二岁，他焦头烂额，害怕得要命，马上跑去邮局发电报，叫老家的爷爷、二叔过来。
可是二叔只回了一句，说爷爷生病了来不了，让他们坚强一点。
孟建军看着回过来的电报，心都凉了。好在矿山的人都很好，一人搭把手才把孟爸的丧事办了。
后来妈妈生了小茹后，家里越发困难，他也不去上学了，在家里帮着干活，帮着带小茹。
后来爷爷托人写信过来，还给他们寄了钱，爷爷说他前一阵摔断了腿，等他好了就过来。
可惜的是，爷爷的腿一直没好，只能靠拐杖行走。
没两年，孟妈也病了……她生了很严重的病，但是家里没啥钱，她拖着不去医院。这一来二去，病情越来越严重，没多久就去世了。
办完妈妈的丧事后，孟建军抱着只有两岁的妹妹坐在门坎上发呆。他思来想去，还是只有给老家打电话。
打电话很麻烦，要先打到村委会，再让他们去喊，一来二去，要守在电话旁等上半个小时。
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矿山的冬天平时是不冷的，但那天却只有几度，天上还飘起了雪花。
兄妹两人在邮局冻得牙齿格格作响，那天小茹还忽然发烧了，烧得满脸通红。两人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二叔的电话。
可是他的话语十分冷漠：“你妈也走了啊……唉，你给我说也没用啊，我们现在来也来不及了啊。”
“二叔，我们……”孟建军坚强地问：“我们可不可以回老家？”
“回来哪有住的哦，老家那个房子你知道啊，破破烂烂的，而且你爸的户口都迁出去了，没得你们的地呀。建军，你找一个单位的领导嘛，他们肯定要安排嘛……对了，我和你二婶商量了一下，给你妹妹找了个人家养，你觉得咋样？”
当时孟建军心都凉了，他哦了一声后挂断了电话，从此再没和二叔一家联系过。
矿上的领导让他继续去读书，读几年给他安排工作。还说把妹妹送进福利院或者是找人领养。他一听就疯狂摇头，他没有父母了，绝不可能再失去妹妹。
他气得把矿上发的补助和东西全都扔了出去，他就要硬气点，自己把妹妹带大。
后来他和妹妹过了很久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当时家里还有点积蓄，也还住在父母留下的房子里，只是过得很狼狈，毕竟他那时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后来十四岁后，他就试着去街上打零工，那时妹妹少，老被人欺负，他为此和人打了不少架，经常打得脸上身上挂彩。
再后来，他就认识了一帮子兄弟，做起了收保护费的生意，还开了录像厅。直到后来坐牢……
他过得那么难，除了爷爷时常托人写信来，二叔一家没有半点关心。
反而是秀萍姐这样的“外人”在他最难的时候伸出了手，当然，除了秀萍姐，还有食堂的那些人……刘师傅他们，黄珍珍他们。
所以他孟建军可以忍，可以不计较，但是绝不可能容忍他们在自己的雷区反复蹦哒，把自己当傻子耍。
所以他在几个老的走了后，疯狂翻包，想要拿钱去买火车票，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
可刚出来，就被秀萍姐堵了个正着。
“冷静一点，把该要的要到手再走。”许静拽住他：“先进来，我们谈一下。”
许静明白，孟建军他不在意利益，纯粹是厌烦得要命，所以才想跑。但是她得理智地替他分析，权衡利弊。
这房子虽说是老爷子留给他的，但只立了遗嘱，并没有过户办手续，所以名义上，仍是一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