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尧快步上前,接住小姑娘如羽毛一般掉落的身体。
“月儿!”
那双紧闭起来,看不到丝毫颜色的美眸,让他不由得心颤。
等他将人送去医院时,看到从值班室出来的江言,慌得把人放在病床上,“你快看看。”
江言见他脸色惨白,眼底的精明,在此时竟然散落一地,只剩那茫然的恐慌。
简单的检查过后,江言也松口气。
被他吓也不是一次了。
“她只是受了刺激才昏过去,加上她本就有些贫血,这几日应该也没有休息好,才会突然这样。没什么大问题,你别担心了。”
唐景尧闻言,才脱离般的坐在椅子上。
目光紧紧的锁着床上小脸白皙的人。
他闭了下眼,在海苑时,小姑娘说的那些悲痛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
似乎有什么从他心间掠过,快的他几乎抓不住。
想要去抓小姑娘的手,却在即将落下时,陡然悬空。
小姑娘讨厌他了!
唐景尧苦涩的弯起嘴角。
“景尧,我们出去聊聊?”
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江言自然看得懂。
而且,只有他一个人送云梦茜来,这个刺激源,很显然是和他有关的。
唐景尧深深的看了云梦茜一眼,才转身跟他出去。
“京都的事我听大哥说了,你怎么打算的,真的要插手上官家的事吗?这和舅舅说了吗?”
唐景尧背靠墙壁,脸色凝重,“我已经做了,现在告诉他,还有什么意义?”
况且,当年上官家的事究竟牵扯多少,目前谁也不能确定。
他能做的,就是帮助上官潾找到背后算计这一切的人。
看他十分笃定,江言也不知道该不该劝了,“我听说孟家,当初也是和京都有些关系的,你问过吗?”
唐景尧微微皱眉,“孟父和父亲早年有些渊源,可如今已经多年没联络过,还是算了。”
让孟奕帮忙给小姑娘看催眠,也是他个人的单独拜托,不关乎世家。
“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
江言说完就要溜,被某人的话给生生钉在原地,一步都没能再迈出去。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江家?姑姑的身体不似以前,你还有多少年可以用来赌气?”
见他停下来,唐景尧语气不善的提醒道:“这次是大哥帮你打的掩护,你考虑好,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呵,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江言一脸的嚣张不屑,只是目光的躲闪,看上去少了几分气势。
唐景尧挑眉,嘴角挂着惯有的矜贵强势,“别忘了,按辈分,我也是你哥,怎么管不着你?”
似是牙痛的江言,脸上那张俊逸的面具缓缓透出一丝裂缝来。
“你真的是!想互相伤害,是吗?”
唐景尧懒得理他,摆摆手便进了病房。
床上的小姑娘依旧在睡着,临到清晨五点,他才沉沉呼出一口浊气。
【月儿在江言这,拜托表哥多照顾一下,谢谢。】
南泽收到消息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恭顺的语气,还是那个眼比天高的唐少吗?
今天的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了吧?
他站在落地窗前。
清晨的云州带着一丝朦胧的雾感,他轻呼了口。
天气已经转凉了,也不知道云氏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云梦茜醒来时,便嗅到一股甜甜的米香。
“醒了,来,先喝粥。”
南泽将她扶起来,撑起小桌,把一应的小菜和鸡蛋都摆了上去。
许是刚睡醒的她,一时间忘记了挣扎,竟然等手里被递了勺子,才觉出味来。
“哥,你怎么在这?”
她记忆上一刻还维持在和某人的争吵之中。
不对,算不上争吵,只是她单方面的过于激动而已。
现在想来,竟有些无法面对自己。
她摸了摸心口处,似乎能触碰到那伤痕一般,痛感依旧。
南泽拎了把椅子坐下来,陪着她吃早餐。
“受人之托,当然,你生病我来照顾也是应该的。”
听他故意没有提起某人的名字,云梦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饭也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怎么不吃?”
云梦茜摇摇头,“我不饿哥。”
南泽不多劝,将一旁的检查报告递过去,“你自己看,这身体在糟蹋下去,你就不怕将外祖父给招呼过来?”
她目光微闪,有些不解,“哥,你唬人也要有点水平啊。”
“谁跟你开玩笑?云州最近的事都不小,老爷子那手眼通天的,估计早都知道了,现在还不来,也不过是仗着面子,不肯主动开口而已。”
南泽说的有鼻子有眼,由不得她不信。
心中抵触,可还是默默吃了半碗粥,直到南泽将鸡蛋掰开,她下意识说了句,“我不吃蛋黄的。”
南泽手一顿,压着眼角的恼意,“真是让他惯得。”
听着这话,云梦茜心里一阵心酸。
“云氏这边,你最近先不要来,处理你自己的事吧,还有云家家主那些事,恐怕不少吧。”
云梦茜抬起头,眨眨眼,“哥,云氏能吃人吗?”
“你这丫头!不知道避避风头吗?如今是关键时刻,你听话,我怕照顾不到你,到时候反倒让人算计了。”
一时间,她心里胀胀的,少有的乖巧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哥。”
云梦茜回去的路上,路过了画廊,鬼使神差的让司机停车。
站在画廊前,她竟有些恍惚。
明明那个时候,已经决定好,要跟他坦白一切。
可怎么就,走到了如今的这步。
还是她亲手,推开的。
一阵风吹过,莫名的凉意从心底蔓延开。
她抬手抱住自己,仰起头看着天。
好像,他从未要求过自己什么,但昨晚,他想要自己陪着的。
半晌,她转身离开,没有走进还在营业的画廊。
“老板,您看了夫人的画吗?”
关久坐在副驾驶上,试探性的打破沉默。
毕竟车内的压抑,快要让他无法呼吸了。
唐景尧应了声,“怎么了?”
小姑娘的画展,他每年必到,每一幅画他都仔细的刻在了脑中。
“您看到夫人的成名作《影》旁边那副《妄想》吗?”
唐景尧的目光轻飘飘落在他身上,“你要说什么。”
“咳,我就是觉得吧,《影》的背影很像您,而且,《妄想》中的背景是酒吧,虽然人脸模糊了,但场景,就很像您当年救下夫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