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域宗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明明，第一场比赛还没开始。
闻风悦站在山矾境霞光台，扶着栏杆，看向远方滚动的云彩。
殷红如血。
他们带着血衣回来后，天域宗弟子们一个个都在右臂上绑了根白绫。
事情已经传回来，天域宗所有弟子在了解前因后果后，没有谴责董雪，而是默默哀悼。
他们的行为自然引起一些外界不满，有关天域宗的流言蜚语愈演愈烈，全都在可怜死去的半城百姓。
被伶牙俐齿的米笙笙堵回去。
“那日灵幕上，大师姐已经说了，四锦城百姓是大昭寺逆天而行活过来的，他们还造出了一个魔神，谁知道他们现在算人算鬼，你们明明心里都有数，还跑过来说董雪的错！”
她穿着天域宗弟子服，马尾用银冠梳起来，气势凛然。
“等事情查清楚，说不定大师姐还算救了人界，你们少在那儿叭叭些有的没的！当心本姑娘撕烂你们的嘴！”
这一番话下来，有些人总算没再说什么。
毕竟四锦城那些人，确实还没查明白怎么回事。
一群修行者合计合计，放弃讨伐陷入悲痛战斗力却爆表的天域宗，转头去质问大昭寺了。
谁知到了那边，人家大昭寺直接把当年说怎么逆天而为，又是怎么受到惩罚，说的一清二楚。
到最后，这事竟然说不出哪边有错。
你说董雪屠城吧，人家父母确实死了彻底，她本人也已经身消，魂魄进入鬼界，不赎上个千八百年的罪，根本不能轮回转世。
指责大昭寺?可人家也已经受到惩罚，据说这些和尚们化神之后，再往上，每升一阶要比其他修行者多历两次劫。
最后一群修行者跑到四锦城，又看了看屠城后的惨状，更不知道说什么。
此事便渐渐不了了之。
宋亦豪跟徐落思和闻见哲，三人一起，低调去四锦城调查剩下的半城人。
结果是，他们的确不完全算人，身体被咒怨缠绕着，只是鬼气被大昭寺化去，所以看着和寻常人无异。
“这是蒙酒和苏祁调查出来的。”
闻见哲喝了口水，对闻风悦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
闻风悦点点头，“那，你们把这事告诉八宗联合会那边，他们怎么说?”
闻见哲放下杯子，“涉及到的人实在太多，要是一刀切处理，四锦城差不多就算死城了。”
剩下一半城的人，也有将近三十万。
“他们要和皇室那边交涉一下，解释清楚，让人界那边定夺。”
闻风悦看向姬珩。
“你要回去处理这事吗？”
男人把玩着她的手，缓缓摇头，道，“他们会处理。”
闻风悦若有所思，“意思是，那些人会活下来，是吗？”
皇室那边肯定不会选择把人都处理掉。
平白无故损失一个城，那得少很多贡品和金银财宝。
姬珩抬眼瞧着她，点头。
“那就好。”
闻风悦放下心，虽然知道那整座城的人未必都是无辜，但人命摆在这里，要是太过较真，反而不好。
毕竟大家行走在这样的世间，都只是想努力活着。
无论什么形式，哪怕是咒怨撑起来的命，也是人命。
“噔噔噔。”
外面响起敲门声。
闻见哲过去打开，是花戎。
自董雪死后，他整日萎靡不振，消瘦了好几圈。
朝姬珩行过礼，花戎哑声道。
“我之后，不再参加八宗大会了。”
闻风悦愣住，“那你……”
“我准备去鬼界，找她。”
花戎口吻坚定，只有在提到董雪的时候，脸上的冷硬才会软化下来。
他这个决定看起来已经不容扭转，闻风悦叹口气，“你跟宗主他们说了吗？”
花戎点头，“宗主已经同意了。”
他是万俟白里的二弟子，只需要直接请示他就好。
“她不在这里，修行起来没什么意思。”
花戎扯扯嘴角，“这么多年来，我总是追着她的身影向前，已经习惯了。”
沉默良久，闻风悦道，“那祝师兄一路顺风。”
没必要再劝，换做是闻风悦，她也会追到鬼界。
“所有死后的人，魂魄会在第一时间进入鬼界大门。假如有衣冠冢，则可以通过术法，把魂魄从鬼界召唤过来。”
她问花戎，“你召唤过大师姐吗？”
“试了，她不过来。”
花戎淡声回答，“我猜以她的个性，确实也不愿意再踏入天域宗。”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我和董雪退出比赛，后面会再补一两个人上来做主要队员。”
闻风悦颔首，“大概率是米笙笙和韩碧她们两个。”
天域宗内门弟子，目前就剩她们两个，没有进主要队伍。
“三训马上开始，估计难度不大。”
花戎说完事，有了点精气神，“你们一切小心。”
闻风悦和闻见哲点头。
“师兄也是。”
送走花戎后，闻风悦他们很快又回到仙舰上。
此时，各宗仙舰距离北渊海，已经不到一里地。
入眼可见的寒冷，沁入骨子里，哪怕他们修为不低，瞧这温度也觉得难受。
闻风悦裹着大氅，望着满天的飞雪，默默想。
这估计得有零下三四百度了吧。
感觉比传闻的南北极还要冷。
三训即将开始，闻风悦接了好几个其他宗门的单子，要炼制凌寒丹。
把自己关起来炼了两天，将丹药送出去后，闻风悦立刻又投入到第三次集训中。
这回没人整幺蛾子，毕竟光是对付寒冷，就已经很煎熬。
八宗联合会对于万俟白里他们炸了中央仙舰，没多做追究，闻风悦猜测，估计万俟白里前段时间就在忙这个。
后续怎么处理的，弟子们也不知道，闻见哲也没再被传唤找茬，之前那波流言，经过董雪这件事后，也停止继续发酵。
联合会又派了一座仙舰出来，通知了各宗后就隐匿下来。
进入第三次集训，闻风悦他们队伍里补上了一个辅助队员，平平无奇。
在中央之境待了一段时间，等三训结束，八宗大会宣布——
正式比赛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