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人散了大半,宋珈安拽拽被沈叙攥在手中的衣角,见沈叙不松手,宋珈安上手一拍,眉头一蹙,强装凶狠道:“放开!”
院中微凉的风掀起宋珈安的碎发,沈叙饶有兴趣地俯视着眼前炸毛的小团子,眼底划过一丝捉弄的意味来,“孤就不放手,宋大小姐能如何?”
衣袍攥在沈叙手里,宋珈安歪着头,跺着脚,颇为气急败坏,“太子殿下怎么这般不讲道理!”宋珈安的双颊气得通红,盯着沈叙那双调侃的眸子,她默默叹了口气,这下她算是明白了,无论是前世还是如今,不管是敌是友,沈叙总能轻易挑起她的怒火来。
“孤不讲道理?宋大小姐当真是倒打一耙,方才在老三面前,利用了孤一道,如今宋大小姐拍拍衣袖就要走人?”沈叙唇角轻扯,像是嗤笑一声,清洌动听。
见沈叙油盐不进,只攥着宋珈安的衣袖,全程冷静又委屈,生怕一个不小心宋珈安便挣脱自己离开。
过路的宾客时不时偷瞟两眼,沈叙身量极高,一身玄色衣袍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落寞委屈的眼神将人心都要看化了!像年轻善战的狼王收敛了獠牙,在地上打了个滚,露出柔软又脆弱的腹部,任凭宰割。
大臣们被沈叙这副不值钱的模样惊得牙都要掉了!这是太子殿下?这是我们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
宋珈安面皮薄些,如今被宾客打量,羞得脸色通红。她忙拉着沈叙到亭下,亭子本是赏荷花的,如今这大雪纷飞,亭子里空无一人,宋珈安忙将沈叙按在长凳上了,她俯身对上沈叙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心中一窒。
宋珈安捂住怦怦直跳的心,目光一寸一寸临摹着沈叙近似为妖的面容。
一个男人,长成这样,造孽啊!
宋珈安抿了抿唇,前世沈叙带兵驻守平雁城之时,西陌人生性大胆,纷纷望沈叙帐中射金钗,那时宋珈安与沈叙针尖对麦芒,宋珈安为羞辱沈叙,直接送了他一副顶好的头面。
沈叙将宋珈安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惊艳尽收眼中,不禁面露得意,自己这张脸!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宋珈安被沈叙炽热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忙转过身去,朱唇轻启道:“那太子殿下要如何?”宋珈安只觉得心乱如麻,沈叙眸子中流露的深情仿佛要将自己溺死在湖中,喘不过起来。
宋珈安神色复杂,难不成沈叙当真对自己有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前世向沈叙大胆示爱的世家贵女不尽其数,最后都不了了之,太子妃之位空虚已久,欲爬上去的不在少数,无例外都摔得很惨。
“宋大小姐在想什么?嗯?”沈叙俯下身迎上宋珈安小鹿般的眼睛。
“太子殿下,我们现在是在做戏么?”宋珈安踌躇不决,心一横垂下眸子问道。
沈叙眸子顿时一暗,神色忍不住冷峻起来,眼前的小姑娘正仰着头等他的答复,做戏?当时不是,他对宋珈安渴求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将宋珈安严丝合缝镶进自己怀里,一辈子哪里也去不了!
可不是时候!现在不是时候,沈叙将眼中的欲念压制,嘴角挂上玩味的笑来。
“怎么样?孤这出戏宋大小姐可满意?我可是给足了你们宋家面子,现在大景谁人不知这赐婚圣旨是孤在御书房苦苦跪来的?”
沈叙的语气与以往一般无二,倒是使宋珈安狠狠松了口气,她就说嘛,沈叙怎么能看上自己,她与沈叙仿佛生来便不顺,如今倒是因为一纸婚约捆在了一起。
宋珈安心中迷雾尽散,连笑都真了几分,忙起身朝沈叙福了一礼,“那臣女多谢太子殿下了。”
沈叙眼眸微眯,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来。“不必多礼。”
*
三皇子府。
沈治手臂不住地淌着血,他狠狠将府中的瓷器砸了个干净,眸子里是歇斯底里的魔障!“为什么止不住血!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府医战战兢兢地走上去,叹口气道:“主子,这是纯钧剑所伤,自然难以痊愈,已经向太医院递了帖子,太医已经在路上了。”
沈治咬咬牙,拿起一旁的帕子胡乱擦拭伤口,“父皇呢!父皇他说什么了!”
近些日子,屡屡有大臣向景元帝进言,太子沈叙残害手足,视国法家规于无物,理应严惩。
景元帝被臣子们缠得没招,便将沈叙召见到御书房中。
念及此处,沈治眼中划过一起希冀!这纯钧剑的伤难以愈合,稍一用力便会渗出血来,他受了这么多的苦!沈叙怎么能全身而退!
“主子……”仆从面露难色,沈治咬着牙厉声道:“都哑巴了?父皇怎么说!他沈叙用纯钧剑伤害手足,其心可诛!父皇定是要治他的罪!”
“主子,太子殿下已经从御书房离开了,奴才瞧着太子殿下与平常一般无二。不想是受了什么责罚,临走之时……临走之时圣上命人将长陵进贡的绸缎送往了东宫。”
“砰!”
沈治闻言手上青筋暴起,眼底尽是嗜血之色,他站起身来,一脚将翘头案踹翻,零落的论策散了一地。
“父皇这是装都不装了!是不是只有沈叙才配做他的儿子!”
沈治硬生生呕出血来,他不甘心!一个父亲的心为何能偏到如此地步!一个儿子对另一个儿子拔剑相向!他平白挨了一剑,到头来却换不来一句景元帝对沈叙的责骂!
凭什么!凭什么他想要的一切只能费心去争!
他沈叙只不过是命好,从先皇后的肚子里爬出来,生来便什么都有了!
“主子息怒!”
“去!传信给端尧,让他快些杀了沈叙,事成之后,我必将平雁城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