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
云雾缭绕,水何澹澹,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波光潋滟,月出惊山鸟,风清近人,灵星吞吐神秀气,造化生。
陈衣漫步林间,悠然自得,一步一莲花,行迹缥缈。
数息光景,便至木屋,一名中年道人迎出,正是清风观大师兄道一:“我观闭世谢客,这位道友,请回吧。”
十万大山清风观,除观主外,无一人识得陈易真容。
陈衣袖袍轻挥,将其推开,不予理会,径直叩响木屋门:“清风道友,故人造访却拒之门外,非待客之道。”
正欲制止的道一神情一僵,迈出的脚也被逼停半空。
敢与斩凡境的师尊,以老友相称,又年纪轻轻,此人身份呼之欲出:“阁下莫非就是太安城那位桃花剑神?”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声名在外!
“唉。”
木门缓缓张开,见身着阴阳道袍的清风观主,盘膝坐于香案前,带着一丝悲意开口:“道友何必斩尽杀绝。”
真的是他!
道一吓得眼皮狂跳,其余清风观弟子亦是冷汗直流。
陈衣却摇摇头,心平气和道:“道友误会了,你我之间,一无深仇,二无大恨,本座此行,并非为了杀戮。”
清风观一脉与无老寺等势力,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前者一心向道,只争天命,而后者跟神羽朝,是道统之争。
两方道统形如水火,一旦落败,灭宗亡种,他们便是宗门的千古罪人,因此,他们无路可退,唯有不死不休。
求道不同。
神羽朝占据这一世天命,争国运对清风观一脉而言算一条捷径,但绝非必经之路,他们可以说放下,就放下。
清风观实至名归也好,名存实亡也罢,都不影响他们继续追逐道理,换句话说,心中有道,处处皆是清风观。
既然如此。
陈衣自然不愿再造杀孽,他又不是嗜杀之人,除非毫无回旋余地,对方已经退出天命之争,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们先退下吧。”
沉吟少顷。
清风观主轻轻摆手,屏退一众弟子,旋即取出一方蒲团,邀陈衣坐下,开门见山道:“道友有话不妨直说。”
“太安城一战后,在下有一疑惑,想请观主解惑。”
陈衣坐在观主对面,作揖道:“我观观主气息有一丝神似天道,敢问观主所修之功法,可是承自太上一脉?”
观主瞳孔猛地倒缩:
“你竟然知道太上?”
陈衣点头,反问道:
“你便是此代太上?”
“是。”
“太上一共有几代?”
回忆起青女的恐怖,清风观主倒不奇怪陈衣无所不知了:“实不相瞒,太上一脉传至贫道正好第九十六代。”
“还真有够悠久的…”
陈衣摸着下巴,突然想到什么:“道友既是第九十六代太上,为何不以太上自居,反而将宗门称作清风观?”
“贫道没有真仙骨。”
“可据我所知,真仙骨乃是太上象征,负骨者方为正统,道友一会儿说自己是正统,一会儿又说自己无骨…”
“道友所知有两误。”
清风观主竖起两根手指,讲道:
“第一。”
“真仙骨失传多年,在此期间,一直是由冥冥天意代为择定传人,天封地授,可当正统却不得以太上自居。”
“第二。”
“道友可知,太上一脉的来历?”
陈衣稍加思索一番,循循开口:“无尽纪元以前,初代太上预感自己大限将至,故而将骨挖出,赐与侍女。“
“这是一种褒奖,也是一种敕封,代表薪火相传,于是,后世才有“得仙骨之修,方为太上正统”的说法。”
青女告诉他的。
青女热衷于给他讲睡前故事,上古奇闻,他躺在祂怀里,祂抚着他脸颊,痴痴看着他,就像妈妈哄儿子那样。
“不错。”
观主先是对陈衣的回答,表示肯定,紧接着,语不惊人死不休:“但,被初代挖出的那块骨,不叫真仙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