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大嘴巴，确定厨房蔡韵没有出来的迹象，才扒紧温素的手，“是不是查出来，只是不好追究？是现在还在谭园那位？”
温素懵了几秒，才反应她指的是季淑华，“不是。”
她回答不假思索，肖云漪却撇嘴，“你别想瞒我。”
她气愤之余又怅惘，“你以前坚持不做小三情妇其实也对。我们这样的存在，受了打受了骂都还是轻的，真遇上狠茬子的正室，不管是宋老师那种跳楼，还是莫名其妙失了踪，丧了命连警察都不敢出头。”
温素头一时轰轰作响，“宋老师？”
“对呀，宋老师。”肖云漪点头，“你不是知道吗？宋老师跟了省里的大人物，那人连姓都不可说，跟家里太太感情不合，对宋老师就多了几分情意，宋老师迷了眼就失了分寸，强行逼宫，惹恼了正室，可不就一尸两命。”
肖云漪唏嘘，“宋老师肯定想不到男人情义抵不过地位权势，她想上位，可耐不住人家正室是联姻。两个家族的合作，肯定不能因为她一人毁了。”
温素缓不过神，她一直认为宋老师是为情自杀。
没想到背后比她想的要狠绝，要毒恶。
肖云漪拍她的手，“你也别太伤心，男人都这样。谢季联姻多少年的风声了，早成板上钉钉的事。她是正室，又在订婚的关口，可不就看你不顺眼吗？要我说你就怂个哑巴亏，等他们结婚了，她地位稳固了。照京中圈子那套，只要你不怀孕，她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温素一时心乱如麻。
她不想做情妇，可在肖云漪嘴里，恍然变成和宋老师一样的境地，只差在她没有怀孕，不想逼宫。
美梦刚做了三天，一朝清醒。
温素接下来几天状态都很差，蔡韵心中相似的疑问等来等去也得不到一个答案。
入夜后，蔡韵翻来覆去睡不着，刷朋友圈。
正好看到管平回了昌州休息一天。
她径自约了烧烤。
西城区的高档烧烤店相比老城夜市，多了隐私卡座，仿蒙古包的小围挡，蔡韵到没多久，管平带着不情愿到了。
“到底什么事？”
管平坐下，蔡韵私底下没跟他客气过，菜点了，酒开了，没回答他问题，先递一瓶酒。
管平灌了半瓶，冲她扬手，“给你十五分钟，快说，师傅我就一天假，只想好好睡大觉。”
蔡韵递烤串，很无意，“师傅你这几天很忙吗？”
“废话就不要客气了。”管平摆手，“晚上要睡觉，胃里有东西不舒服。”
蔡韵收回手，“那……师父，你是在忙温小姐绑架的事情吗？”
管平瞪她，“蔡小韵，你越界了。”
蔡韵撇开眼，“不报警，这么久没处理结果，是不是不好处理，所以不处理了？”
不好处理，指向太明显，管平皱眉，“不是小季总。”
蔡韵做管平徒弟六年，深知他的说话方式，“不是小季总，那是大季总对吗？”
“胡思乱想什么！”管平拉下脸，“做好你的生活助理就行了，别忘了职业条列。”
蔡韵憋声，她在想温素，坐卧不安，几天内被她辛苦养出的肉，缩了一大圈。
“大季总出手，是想要温小姐的命？”
季淑华没跟谢琛学企业管理之前，季家在京城圈子名声并不好，做事贪，手段绝，重利益，轻情谊。
用蔡韵家乡话，是个会背刺的二五仔。
温小姐出现在谢季联姻出问题的关口，大季总做出什么事，蔡韵都不稀奇。
“不是。”管平沉下声，蔡韵优点有重情，缺点同样有重情。
今晚他若不给个明确答案，蔡韵指不定会积攒冲动随时爆发，给他个惊喜。
管平叹口气，“大季总没动手，只是知情。”
蔡韵目光对上他眼睛，不掩饰地审视。
管平咬牙运气，“为了温小姐，你连师父都怀疑？”
蔡韵绷紧肩膀塌下去，长拉口气。
不是大季总比是大季总强太多了，京城季家虽然比不上谢氏，可要弄没一两个人，他们可太有经验了。
“那谢总怎么送珠宝，却不回西城？”蔡韵顿了顿，自己又给了答案，“珠宝是他袒护小季总的弥补，不回西城是他选择站在小季总那边的结果？”
管平这次不开口了。
桌上烤串带着气氛凉下来。
蔡韵喝完瓶底几口酒，眼圈有些红，“师父，温小姐不容易，经过那么多事，她始终只有那点坚持，我在车里亲耳听见谢总答应，不会让温小姐做情妇的。”
管平沉默。
蔡韵神色多了几分落寞，“那绑匪总抓到了吧？”
管平点头，划开手机，“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他起身，又踌躇，“别再像今晚半夜一个人跑出来，你有身手，顾着点温小姐。”
蔡韵没怀疑，蔫蔫应声。
其实蔡韵出门时，温素没睡。
这些日子以来，谢琛对她物质上没得挑，衣食住行，方方面面，捧她，养她。
跟张应慈结婚那七年，她没有手机，如今新款迭代，开售前几天她就能拿到。
这些细细碎碎却无处不在的细节，都是男人的好。
硬冷男人平淡漠然里，一分在意两分特殊，像坚冰柔下来的水。
温素翻手机登上论坛，这个论坛是她偶然搜到的，八卦混圈名媛的奇闻逸事，偶尔透露京中各大豪门。
她直接搜索谢季。
点击量最高是谢季合作，南方城项目2.0PLUS版本正式启动的新闻转载。
评论里最高赞，“谢季姻亲强强合作，实名羡慕季淑华。南方城几十个亿的项目，谢氏说扶持就扶持，再加上季氏旗下那几个零零碎碎小公司，谢琛这是百亿彩礼呀。”
温素手指僵直结冰，评论跟帖里有人猜婚期。
她刷到最后，除了羡慕嫉妒的酸言酸语，都猜着婚期将近，有人自称内幕，长则半年，短则两个月，谢季两家必定宣布婚事。
无一条婚约搁置的风声。
撕扯她几天的惊慌，在这一刻侵袭成无力，疲惫到每一根神经都贫乏。
手机震动起来，视频请求显示头像是一片山川。
苍峰巍峨，山巅一点积雪，迎着万丈金光。
温素浑浑噩噩点开，下一秒谢琛出现在屏幕中。
西北深秋已比初冬，他终于换了白衬衫黑西裤的经典正式造型，穿上中领黑色毛衣，束身款式，肩胸精壮，肌肉勃发。
“还没睡？”
温素情绪缓不过来，她知道现在自己脸上一定很复杂。
纠结，挣扎，落寞，痛苦……
她只能尽量克制，却迟迟说不出话。
屏幕上，只露出她一截光洁莹白的下巴，屋内没开灯，光源昏暗，连接下巴的脖颈朦朦胧胧，隐约还能看出一些情浓的痕迹，青乌泛了微淡的黄色。
谢琛几日没纾解，痕迹入眼勾心，他抬手想松领口，摸到毛衣边领又放下。
“怎么不说话？”
温素迟缓发声，“你……注意休息。”
谢琛发笑，“想催我快点挂断？”
他声音低沉，却掩饰不住的疲惫，露出桌面一角，是温素熟悉的文件堆放方式，按颜色分类，高一堆，矮一堆，挨挨挤挤，有一摞被挤得悬空出来一半。
温素抿唇，“你很忙吗？”
谢琛靠向靠背，镜头离得远，照出他整幅面容疲惫，几日未见，他胡子冒了一查，青灰阴影盖着下颌，浓发整齐厚梳，很有电影镜头中深不可测大佬风范。
又比那些演绎出来的风采，多了触底的真实。
普通男人驾驭不了黑色修身的毛衣，身形线条，气势气场少一样，就轻挑不够厚重，显得娘味。
“还好。”谢琛是工作狂，从不会觉得文件多，事务重。事实上来昌州这段时日，比他在京城，已经像度假。
“你……”温素换了个姿势，“你不陪季小姐吗？”
她顺手开了床头灯，暖黄光线充斥镜头，明亮的一瞬间，谢琛看清她的穿着。
偏青色的丝质长睡裙，款式相对她以前的选择火辣得多，大领口露出一片白腻膏质的肌肤，她举手机之际，领口纵向下滑一寸，高耸和沟壑若隐若现。
半藏半露比全幅赤裸多了禁忌，更引人想深入，偏偏她一脸正色，无意无觉，好像人多看她挺翘形状一眼，都是亵渎她认真。
无形的招诱最致命。
谢琛喉咙痒得暗哑，“你想见我陪她，还是想见我工作？”
温素顿住，她心绪激烈，体态抑制不住起伏，喘息浓重，身躯轮廓跟着一起一伏。
更致命。
像深夜打了一通情色电话。
谢琛眼色跟着暗沉下来，“想不想我？”
温素形容不出自己的情绪，那三天里，白天夜里无时无刻地想，知道他回谭园后，束缚卷土重来，横亘在心头。
他的正气，温素信的深入骨髓，不信他会欺瞒、戏弄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更不信他玩弄女人于股掌之上。
但网络上，现实中，季淑华依旧是他未婚的妻子，谢季联姻合作更进一步。
甚至他目今人在谭园。
“想不想？”
温素沉默，“谢琛……”
“二哥？”视频外响了熟悉女声，不等温素细看，那边掐断通讯。
温素脊背在暖光中一寸寸塌下来，她想问出口的。
离开谭园时的承诺还当真吗?
………
蔡韵回别墅已经是后半夜，少见的西北秋夜下雨，冷风夹着雨丝有了冬季凛寒，除了路灯昏黄的光线，整个城市都很静，街道上空无一人。
西城夏日直奔一线城市的夜生活，在深秋面前也沉寂下来。
她刚走到别墅院墙范围，别墅铁艺大门前站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壮硕，中等个，西北男人彪悍的体型，带了帽子，隔着雨雾看不清面容。
蔡韵顿在原地，谨慎记住他体型特征，“有事吗？”
那人转过头，蔡云有一瞬间松懈，他长相不比普通人，眉眼间距宽，眼角斜向上，鼻梁低，典型唐氏儿长相。
她缓声，“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吗？”
那人傻傻笑，点头朝她凑近，“有饭……吗？我饿……了。”
他说话慢，口齿不清，蔡韵连蒙带猜解出几分意思。
约的烧烤，她和管平都没心思用，两人气氛冷下来就喝酒，酒喝完了，烧烤还剩的多，蔡韵不浪费，全都打包。
只是夜寒风冷，早就冷透，她也不放心给人吃，“你家人呢？”
那人伸手指对面，“睡觉……”
蔡韵顺着看了一眼，对面房子一直是空的，物业保安倒是提过，业主每年会回来住一阵。
她没太警惕，“食物凉了不能吃，我送你回家吧。”
那人皱了眉，一副生火怒相，“要吃……”
紧接着，雨伞的边缘被人强扯过去，明明灭灭的光线里，那人已经扑上来。
蔡韵皱紧眉拧身朝右一偏避开，那人扑空，仍不放弃，笨拙转了方向纠缠上来。
他看着像智力发育不全，蔡韵不想对他动手，一避再避。
那人被她躲得激出狂性，一步大跨，粗壮的臂膀当即锁住蔡韵，蔡韵再忍让顾及，此时也不得不用出几分力气。
冰凉雨丝淋着两人衣物，蔡韵刚抬腿，对面传来一声大吼，“小胖，撒手。”
锁着她的胳膊当即一僵，猛然撒开，那人立在原地，显得不知所措。
蔡韵平复心惊，喘着气拉开安全距离，对面怒吼的男人已经来到那人身边。
看年龄身材，两人很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刚过来的男人长相正常，黄黑皮看起来很老实。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弟弟脑子……”那人指脑袋赔笑，“不太正常……他不是想伤害您，应该是饿了，他饭量很大，饿的比平常人都快。”
蔡韵张嘴，余光发现院门处站着一个女人，她捡起伞，避开那两人小跑过去，“您怎么出来了？”
温素视线依旧在不远处两个陌生大汉身上，“你受伤了吗？”
蔡韵有了一丝笑，“没有，惊醒您了？”
温素摇头，又扫她一遍才放心。“要不要报警？”
蔡韵回头，准备先看那两个人怎么说。不意身后风雨卷着落叶，空荡荡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