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医院后,公安局的车还停在门口,宋晚意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奚禾跟高梅带宋晚意去检查,顾蓉娇则满医院瞎逛,企图打探一下有关梁琴的消息。
可能初夏时节温度适宜,这时并没多少病人,挂号问诊等一系列流程走下来,竟然才花了二十几分钟。
医生是个妇人,是宋晚意穿越至今见到的唯一一个女医生,拿着她的化验报告单细细看了一眼,目光和蔼,“从单子上来看,不是怀孕。”
宋晚意只觉得从腮帮子到耳垂那一截像是被羽毛轻轻挠过,痒酥酥的。
随后是若隐若现的失落感。
医生又说,“不过你现在还年轻,你男人呢?在外面么?要是你们打算这两年要孩子,可以叫进来我给你们讲讲如何科学有效地备孕。”
“他工作忙,今天是家里人陪我来的。”宋晚意勉强笑了笑,“原来是误会,正好这两年我们工作都忙,暂时没打算要……”
“嗯,不过你应该有些宫寒。”
医生垂下眼沉思了片刻,抄起手边的药方单,唰唰唰地开始开药,“我今天给你开些调理的药,每个月来事的时候是不是会痛?吃这个药的时候,来月事别喝。”
走廊外等着的两人得知不是怀孕,脸色从兴奋到尴尬。
高梅反复安慰宋晚意,说的无非也是现在两人还年轻云云。
人的心理很奇怪,昨晚之前宋晚意是打心底不想要孩子,可闹了这出乌龙,竟硬生生把她潜意识里对小孩的期盼闹出来了。
扑了场空,奚禾又带着她去看肠胃,最后得出结论是她凉的东西吃太多,冻了脾胃,这才恶心反胃。
拿了药出来,顾蓉娇跑得满头是汗地截住三人。
“在三楼,沈警官在三楼,梁琴还在做手术,没脱离危险期。”
沈湘瑜对宋晚意的情感很复杂,敬佩,好奇,愧疚,欣赏。
年前伤害她的龙阔被保释后,任何有关她的案子她都亲力亲为,然而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昨晚她睡得有些沉,就没按时夜巡,结果早上送饭到梁琴牢房前时,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惊出一身冷汗…….
“打她的是另外两个蹲牢子的女人,梁琴住的八人牢房,说是早就看她不顺眼……”沈湘瑜甚至有点不敢看宋晚意的眼睛。
人家男人先前发现端倪,二话不说就跑去梁琴老家拿人,自己可好,关在牢里都让证人受伤了。
宋晚意缓了缓气息,“医生怎么说?”
“多处骨折,失血过多,不过梁琴是个聪明的,挨打时一直护着脑袋,起码脑子没受伤,就是腿脚恢复起来要吃点苦。”
高梅紧了紧拳头,“那这事怎么说呢?就判定成简单互殴冲突?”
沈湘瑜神色凝重,“梁琴刚进去时确实跟同房子的人起过冲突…….我看过档案,这些人之前跟她完全没联系,要说是旧仇报复的可能性可不大。”
宋晚意看了眼手术室,恰好这时灯灭了,代表手术结束。
“沈警官,恕我直言,就算梁琴进去时跟他们有过冲突,怎么偏偏这时候爆发?疏鸿走了十天,按理说再有个两三天就回来了。”
“你是说……”
“我申请复查一下这十天里所有进过局子的人的登记名单,尤其是探过监的。”
沈湘瑜了然于胸,“我明白了,等我回去就调出来。”
梁琴伤势严重,脾脏出血,左手手腕骨折,右腿粉碎性骨折,哪怕是恢复得不错的条件下,下半辈子都要靠拐杖度日。
像梁琴这样的,本应该送去军区医院,奈何早上她半死不活的样子吓坏沈湘瑜,军区医院太远,就选了个最近的做手术。
等她醒了,还是要拉去军区医院的。
众人等到中午,麻药劲儿过了,梁琴是被痛醒的。
想来活了二十几年,她还是第一次被打。
迷迷糊糊中喊着“别打我别打我”,差点把上去按她的高梅薅到地上去。
“梁琴!”沈湘瑜一声低喝。
“呜……我怎么,这是哪?”梁琴不认识高梅跟奚禾,第一反应就是牢房里是不是新来了几个。
“这是医院。”沈湘瑜无奈,上前替高梅稳住身形,“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还记不记得?”
梁琴脸色渐渐僵硬起来,伴随着眼底阵阵寒流涌过,嘴角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宋晚意轻笑,“你都快没命了,还这么忠诚?”
梁琴抬起眼,迷惑地打量着她。
“你真以为你替那个人卖命,他就能让你爸得到好的治疗,然后终享晚年?做梦!”
“你知不知道你来京市后,答应送你爸去隔壁市治疗的人半途反悔,把你爸丢山里?要不是你们村长晚上回家碰到了,你猜是什么后果?”
梁琴错愕地张着嘴,表情狰狞纠结。
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喘口气似的。
她呼哧呼哧按着胸口,“我爸好得很!宋同志,我知道我放火是不对,我的罪过我认,可你不该打我家人的主意。”
宋晚意呵呵笑了几声,“到底是谁打你家人的主意你比谁都清楚,死鸭子嘴硬。”
亏她之前还觉得这姑娘是读过书受过教育的,没准儿关键时刻能明是非辨对错呢。
结果大错特错,这姑娘要是拎得清,就不会为了几百块把后半辈子赔出去。
顾蓉娇还不知道自家嫂子不是怀孕,见她气得狠了,吓得赶忙将人扶住,“嫂子,你别气,气着是你自己儿的。”
梁琴似是不忍,索性直接闭上眼,对外界的嘈杂聪耳不闻。
沈湘瑜将人送到走廊尽头,无意间瞥到宋晚意手中攥着的化验单,那上头醒目地印着“妇科”两个字。
妇科?化验?怀上了?!
李疏鸿知道吗?!
宋晚意还不知道沈湘瑜心思已经不在梁琴身上了,她面露难色,“梁琴这次活下来属实是侥幸,这几天是关键时期,沈警官,军区医院安全吗?”
“安全。”
沈湘瑜给她喂了颗定心丸,“里面戒备森严,都是部队的人看守,你放心吧,梁琴情况特殊,到时候我也申请过去守着她,等李疏鸿回来就好了。”
是啊,等李疏鸿回来,到时候什么谜底就能掀开了。
回去路上,四人兴致都不高。
路过夏家时,上头忽然一盆水泼下来,差点让四人淋个落汤鸡。
顾蓉娇走的最里边,身上最湿,等她反应过来,这才嗅到空气中一股浓浓的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