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看到宋晚意的是高梅。
她从人群中挤出来，直接拉着她回了家。
“那家人出什么事了？”
“嗨，当爷爷的作孽，从孤儿院接了孙子回来又不好好养，今早街道办接到举报说他虐童呗，现在这事儿闹得大，连公安局的都来了。”
“举报？”宋晚意重心在后半段话，“知不知道谁举报的？”
高梅直晃头，“这谁敢实名举报，听说那家人先前还是部队里工作过的，反正这么一闹，抚养权大概率是拿不到了。”
宋晚意对这个结果倒还挺出乎意料，“身为爷爷也没有抚养权吗？”
“按理说是有的，但是……”想起夏家屋子脏得跟垃圾场一样，高梅胃里酸水接二连三地翻腾，“嘶，那是你没瞧见那家人邋遢饿样子。”
“医生都检查出来那两三岁的娃娃是食物中毒，我的老天，你知道我们进去找到了什么？”
“那些堆在地上的菜都烂了，米里面尽是虫，还有那些煮饭的锅，上面还有蟑螂……呕……”
高梅捂着胸口顺气，时不时干呕两下的生理反应让宋晚意突然也跟着犯恶心。
“总之咱们街道办的就说，这小孩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这家人养了，明天公安局的会把孤儿院院长叫过来，到时候肯定有说法的。真是作孽…….”
夏家的报应似乎来得格外快。
第二天一早，孤儿院的院长就来接了夏永年离开，宋晚意正好没课，便跟着高梅去送了一程。
那院长眼熟宋晚意，在脑中搜刮良久，才恍然大悟，“我记得你这闺女，上次是不是你跟着送永年来孤儿院的？”
高梅没听过李家跟夏家那些事儿，好奇地咿了一声，扭头盯着宋晚意看。
“是我，没想到这次又见面了。”
院长抱着夏永年掂了掂，“这娃真是命苦，刚才就该让你出来帮我作证，我说永年才接回去不过三个月，咋就成这幅样子了？你知道他家那个小姑娘说什么？竟然污蔑说永年一直都是这样……天杀的，这哪里是一家人噢！”
宋晚意笑了笑，“这次应该不会让夏家的人领回去了吧？”
“不会！只有等他亲妈出来了亲自来领，到时候也要去公安局打手续的。”
高梅听得云里雾里，悄悄拿胳膊肘怼人，“小宋，你们在说啥？”
有关夏永年亲妈那些事，院长之前对接时也有耳闻，见宋晚意迟迟不说，她便接过话去解释了几句。
这可把高梅气得不轻，一个劲拉着夏永年的手垂泪。
两人只送到岔路口，孤儿院的车早就等候多时，院长摇下车窗，领着夏永年对她俩挥手。
夏永年神情呆呆的，好像完全不认得宋晚意一样。
回去的路上高梅偷偷惋惜，“都说食物中毒搞不好对脑神经有损，不知道这个娃……哎，怎么投胎到这种人家。”
宋晚意低着脖子看路，时不时踹飞一颗石子，“命数是天定的，往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还不一定呢。”
路过夏家时，夏雷恶狠狠剜着两人。
若说之前两家人起码还留有薄薄一层脸面维持着，夏永年这一走，这层面子就彻底被撕毁了。
那晚夏予舒说宋晚意带人去家里看过。
怎么会这么巧，第二天就有公安跟街道办的上门检查？肯定是宋晚意举报的！除了她，夏雷想不出第二个跟自家有仇的。
高梅对旁人的恶意最是敏感，夏雷那双猎鹰般的视线盯得她浑身不舒服。
往前走了半步，挡住宋晚意，“看来这个当爷爷的人老了，脑子也坏了，我怎么看他像是记恨上你了呢？”
“他是该记恨我。”宋晚意不偏不倚地朝前走，压根没看夏雷一眼，“不过他在京市也待不了多久了。”
听孤儿院院长说，现在夏雷连每个月给夏永年一块钱的伙食费都拿不出来，可见这对父女是真的穷途末路了。
老的没有工作，年轻的夏予舒又好吃懒做，能在京市待两个多月，想是把存款都用光了。
回到家里，奚禾端着框土豆从厨房出来。
她心情极好，走路都还哼着歌儿。
“你们这是去看热闹了？”
高梅知道她问的是夏家的事，轻声哎了两声。
奚禾乐得眼睛弯成两道拱桥，“那娃子送走了吧？”
“刚走。”
“哎哟，谢天谢地，可算是做了回好事。”
等三人都进了高家，宋晚意故意压小声音问，“那个举报的人，是不是季大哥？”
奚禾刚开始还不承认，最后被两人审罪人一样地看，心理上抢先败下阵。
“我说了你们可不许说出去，这事老季不让我说的嘛，就是那晚我跟他说了夏家环境有多脏，小孩子长期住下去肯定容易生病，加上…..”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宋晚意，“加上夏予舒对老季心思不纯粹，我们都觉得该让夏家吃点教训。”
其实那晚季永勋说的是，如今季家跟李家站在一边，既然夏家当初对李家做了这么多恶心事，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恶心回去。
但看起来梅子好像还不知道夏家跟李家之间的那些恩怨，奚禾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高梅眉头倏地皱起，“啥？这又是啥时候的事？咋你们都有事瞒着我？”
奚禾咧开嘴痴痴地笑，“不是啥大事，这不是怕你骂我嘛，前两天你又刚好不在家，我就让小宋陪我走了一趟。”
说起她误会季永勋跟夏予舒有内情，奚禾自己都臊得慌，说到最后，脸直接红成猴屁股。
高梅又气又好笑，“好在有小宋陪你走这一趟，要是你自己直愣愣地找季永勋闹，你看他会不会搭理你！”
“知道知道，以后不会了。”
…….
不知是高梅描述夏家描述得过于生动还是怎么，宋晚意回家后总觉得胃里抽抽地发着酸。
好几次忍不住直接干呕，趴在洗手台上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蓉娇回来得早，见她佝着背扶着墙一动不动，吓得心都跳出嗓子眼。
“嫂子？你咋了？”
“不知…..咳咳，可能我也吃坏东西了。”宋晚意抹去睫毛上的水珠，虚弱地指了指桌上的水杯，“你帮我拿一下，我蹲得脚麻…..”
顾蓉娇片刻不敢耽搁，觉得杯中的水凉，又赶紧去隔壁奚禾家借了杯热水。
奚禾一进屋，看宋晚意吐的架势，顿时猛拍脑门儿，“小宋，你不会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