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禾平时软软绵绵的性子，在看到夏予舒的瞬间，立刻炸了满身的刺出来。
要不是宋晚意在一旁拉着提醒着，她非要一脚把这个小姑娘踹下楼不可。
夏予舒其实也是心虚的，尤其是对上宋晚意这个万年仇人。
“你们来我家做什么？！我家不欢迎你们。”
奚禾咬牙切齿，生怕自己一张嘴就会蹦出几句骂人祖宗的话。
宋晚意接收到她眼神求救，默默叹了口气。
“听说夏永年吃坏东西了？”
奚禾没想到她会以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作为开场，站在后面扯了扯她后背。
夏予舒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生的！”
“本来不关我的事，可我现在怀疑……夏永年是食物中毒。”
“你放屁！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姐的儿子被抱回来啊这么咒他！”夏予舒厉声尖叫起来，那架势，仿佛只要宋晚意再说一句相关的话，她就要冲过来挠她的脸。
这番欲盖弥彰的反应恰好验证了她的心虚。
宋晚意撇了撇嘴，“食物中毒又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有些蔬菜没煮熟，或是跟相克的食材一起烹饪，也有可能造成食物中毒，你真是……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就是受不了你这种人平白污蔑！”夏予舒梗直脖子，气势上丝毫不让步。
明着递过来的台阶不上那简直就是大傻子。
宋晚意眼底蔓上笑意，“你又不会做饭，你知道什么？敢让我们进去看看？”
夏予舒顿觉一口邪气冲到嗓子眼，“你不也不会？！”
“这位婶子会啊。”宋晚意适时将奚禾拉出来，“食物中毒要洗胃的，简直就是活遭罪，要是不找出到底是吃了什么中毒，万一你家下顿饭又吃到怎么办？”
“我知道你记恨我，但你不能跟夏永年过不去，那可是你夏家的长孙，刚才我在路上碰巧遇到夏雷，载他去医院的那个车夫也觉得不是简单的吃坏东西，说不准一会儿医生就要上门取证了。”
她说得煞有其事，加上奚禾在一旁黑着脸应和，夏予舒忽然拿不定主意了。
她没进过京市医院，听说大城市里不管什么都要比其他地方严格，要是医生真的上门来……
“行吧，看在我姐的面子上……”夏予舒心底发怵，却不敢表现出来，强撑出一家之主的样子，“只让你们进厨房看，其他地方不准！”
宋晚意摆摆手，“放心，你求我看其他地方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不过进门时，她偷偷让奚禾警惕屋内是否有季永勋相关的东西。
夏家没了何若萍跟夏锦操持，夏雷这个爷们儿跟夏予舒这个饭来张手惯了的住在一起，屋里压根找不到块干净的落脚点。
要去厨房，就得穿过客厅。
宋晚意嫌弃地捂紧鼻子，生怕墙角那堆不知道囤放了多久的脏衣服滋生出细菌钻进鼻腔。
“喏，看吧。”
夏予舒丝毫不为满地的垃圾感到羞耻，往墙面一靠，“这两天吃的东西就在这。”
五月天气，已经有苍蝇开始繁殖。
不过三四平米宽的厨房堆放着油渍凝固的锅碗，干成纸皮一样的芋头皮粘在灶板，多看一眼都反胃。
这种饮食条件下夏永年不生病都怪了！
突然，宋晚意眼尖瞥到灶台下边那堆已经冒绿芽的土豆。
她险些气得背过气，“这土豆还留着做什么？！”
“吃啊。”夏予舒不以为意，觉得这个问题蛮好笑，“我们夏家跟你这种三餐吃肉的又不一样，平时只能吃土豆呗，大惊小怪。”
奚禾跻身去灶台提起那袋土豆，同样气得声音发抖，“土豆发芽是不能吃的！这点常识你不知道？！”
说完，她还动手去扒拉那袋土豆，可扒了两下忽然不动了，反而从最底下扯出个布口袋来。
这口袋她怎么会不认得，这是她之前拿来给季永勋装饭盒的！
季永勋节俭，不爱用花里胡哨的袋子装，奚禾就拿过年前裁剪衣服剩下的碎布拼了个口袋，这样不仅结实，能装的东西多，还跟他办公室里其他人的不一样，中午拿去食堂热饭也不怕搞混。
可就在半个月前，季永勋说口袋忘在刘师家了。
刘师？哦，她想起来了，刘师可不就住在楼上。
到底是给刘师了，还是给这个小姑娘了，奚禾不敢深想。
察觉到她的失态，宋晚意清了清嗓，“土豆发芽吃了是会中毒的，你跟夏雷没事，可能是吃的少，又或者是恰好吃到煮透了的，这些土豆也别留着了。”
夏予舒翻了个白眼，“我们乡下收了土豆都是这样堆在地窖里吃一整冬天的，谁家土豆没发点芽？就你金贵！看完了没有？看完了就走！”
要是放在平常，这两人上门她是理都不愿理一下的。
可谁叫她夏予舒今天心情好呢？
在军属大院门口蹲了小半个月，就在今早，那个叫做季永勋的男人终于吃了她煎的饼子。
这个宋晚意在高傲些什么！等她搞定季永勋，不照样搬进去住大院子？！
思及此，她不屑地嗤笑出声，“不过为了夏永年着想，我就听你一回，土豆你们拿下去丢了吧，等我爸回来，我会把你们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他。”
…….
天色暗下来了，风吹过来有些凉悠悠。
奚禾捧着那堆土豆不撒手，早就哭够了，这会儿任由风吹得眼球干涩，愣是挤不出泪。
宋晚意多少被她的反应吓到，“奚婶？你已经看了这土豆好久了，是……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我给老季做的。”
“啊？”
“这个口袋……”奚禾动作笨拙地把里面那个皱巴巴沾满泥土的布口袋扯出来，“前阵子老季说送人了，你猜怎么在那个姑娘那？”
“万一刚好一样呢？”
“不可能！这口袋是我亲自逢的，就这个布料，也是梅子陪我去买的，别说京市，就是全天下，也只有这一个。”
她表情笃定，被风吹乱的鬓发将她衬得憔悴又坚强。
宋晚意觉得心口像被人撒下把钉子。
“那……季大哥怎么说？就说送人？有没有说送给谁？”
主要她实在没有把季永勋跟夏予舒两人联系起来的想象力，难道季永勋不知道为官为政的人最是忌讳这些花边新闻吗？
奚禾哭笑着不接话。
两人回了家，心情都闷闷的。
直到晚上九点，季永勋才骑着车闪回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