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拳头大小的麻雀儿，仅几个呼吸的瞬间，就头身分离了。
脖颈上还黏着白色的筋络，血滴在桌面，溅起两滴微不可见的红沫子飞到旁边的女同学脸上。
片刻寂静后。
女同学突然发出尖锐暴鸣声。
然后猛地窜到讲台上抱头蹲下，“啊啊啊！血！！那鸟！那鸟的头都…..！”
不等她喊完，钱兴衡直接一脸戾气地扫视过来，吓得她嘴巴顿时就跟抹了胶水似的，张也张不开了。
班里同学哪里见过这样嗜血癫狂的钱家少爷。
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下一个被拧断脖子的就是自己了。
只有宋晚意不觉为奇，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讲课老师两股颤颤，手中教鞭往讲台上重重一拍，“都给我醒醒神！你们这像什么…….额？”
他越说越没底气，因为钱兴衡两手就捏着麻雀的尸体，冷冷地盯着他。
好在这样的对峙仅持续了三五秒，钱兴衡才突然松开手，在周围同学窒息的沉默中收拾好书包。
走了。
留下地上两摊血迹。
李珍秀吓坏了，刚才下意识攥着宋晚意的手僵硬得展不开。
直到一节课赖死赖活得结束了，一班的同学才从课上那骇人的场景中抽出神。
“这，这钱兴衡也太……”李珍秀现在看到窗台边停下来落脚的麻雀就觉得害怕，“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宋晚意淡定地收拾好包，“谁知道呢。”
“你怎么这么冷静？你不觉得吓人？”
“比这更吓人的我都看过。”
说的当然不是这个年代，而是上辈子网上冲浪时翻墙去看的一些玩意儿。
记得当时她看后两三天恶心得吃不下饭，钱兴衡跟那个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
李珍秀却佩服地竖起拇指，“小宋同志，我现在真的很佩服你！”
宋晚意瞟到她手臂底下压着的绘图作业。
笑了笑，“好啊，那奖励你给我讲讲这种园林式建筑要怎么剖析作图。”
李珍秀先是迷茫地眨眨眼，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后，立刻羞涩地红了脸，“好哇，去图书馆吧？在教室里学不下去。”
说着还拿手在鼻子底下挥了挥。
麻雀的血腥味还在。
……..
钱兴衡在厕所里冲了十几分钟的手，直到指甲缝里的最后一丝都被他扣得干干净净。
拧紧水龙头，忽感身后站了个人。
他怔了怔，心底邪火肆起。
没曾想转身就看到江鹤双手插兜盯着他看。
“受伤了？”他问，在他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关心。
钱兴衡没理，手掌贴在裤腿上擦干净水，然后捡起包就要走。
江鹤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长腿一迈，挡住去路。
“江鹤，咱俩多少年没讲过话了，我跟你无冤无仇吧？”
钱兴衡眼底那股疯劲儿还没褪去，说话近乎咬牙切齿的，好不耐烦。
“是啊是啊，自从当年知道你在家那样对待小保姆的时候，我就不打算跟你这种人再有纠葛了。”
“那你现在是……”
“我听说你跟小宋同志走挺近的？”江鹤要笑不笑，面容中多了丝痞意，“你不知道她嫁人了啊？”
“以前只觉得你喜欢年纪小的，没想到…..啧啧。”
被戳中痛楚，钱兴衡舌头都梗直了，死死顶在牙缝上，课堂前宋晚意收到江鹤送的礼物时那开心欣然的样子像无数根倒生着鳞片的刺，扎得他呼吸都疼。
讽刺道，“你不也是？呵，装什么正人君子！”
江鹤眼底闪过半秒困惑，随后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啊对啊，我是喜欢她啊，但跟你的喜欢应该不一样，至于有什么不一样，你可以去问问她啊。”
钱兴衡此时显然情绪不够稳定，他越是这样，江鹤心里越舒坦。
愁的嘞，他亲妈亲爹特意嘱咐他了，让他在学校里多照顾着点宋晚意。
虽然江鹤至今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会对仅仅见过几次的陌生人这般上心，但起码他不讨厌宋晚意，加上那个倒霉催的被钱兴衡盯上了，他出手相助，也算英雄行为吧？
以后找她男人要点什么奖励好呢？
岂料他这番得意落尽钱兴衡眼里，就是铁定了要跟他抢。
原本就烦躁的情绪这会儿就像即将破防的河堤，剩一面摇摇欲坠的墙面挡着。
那墙是江家对钱家的压制。
钱家的钱都是前些年靠收租良田啊倒卖商货得来的，最敏感的那几年，钱老爷子见风使舵，主动自觉的搬出几乎所有家产。
至于为什么人家家里还能这么有钱供两个少爷出国留学就不得而知了。
要不是今年恢复高考家里出了两个大学生，哪里会有钱家的翻身地。
江家就不一样了……
钱兴衡没心情继续跟江鹤对峙，将包往肩上一丢，“无聊，你爱喜欢就喜欢，人家喜欢你吗？自作多情。”
江鹤觉得有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把钱兴衡刺激到原形毕露。
伪君子一个，就是要暴露在大众视野下才有意思呢。
李珍秀对建筑物的剖析功底甚至可以说是全校最强的。
之前宋晚意觉得她是自己刻苦课下钻研的，在图书馆被她辅导了近一个小时，惊讶发现她那种对空间结构的熟捻像是与生俱来。
比如两人透过图书馆的窗户看到远方戏剧院的屋顶。
半球形，顶上落个尖儿。
她一分钟就能画出来。
“现在我知道那句老天爷赏饭吃是什么意思了。”宋晚意赞叹道，同时看着自己画的图发愁。
本以为仗着自己有半辈子的考古经验，学建筑学应该会容易才是。
没想到死在绘图上了。
让她画考古时用的一些勘测图还好，这个建筑图就…….
“像我这样的人不常见，跟班里同学比起来，你画的算好的。”
李珍秀笑脸盈盈，自信地将刚画好的图拿给她，“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下节课你先预习，有什么不懂的等下了课我还能过来给你补课。”
宋晚意还能说什么，就凭李珍秀这份能力，将来毕业了也不会混的太差。
她是需要慢慢积累人脉的。
哪晓得李珍秀听她问起毕业后的打算，笑着挥了挥手，“我不听学校的包分配工作，我毕业了直接回家。”
“啊？那你？”
现在考大学的十个里有九个都是为了能在毕业后拿个铁饭碗，她竟然不愿意？！
“是啊是啊。”李珍秀神秘地眨眨眼，“我爸是咱们苏市的园林艺术大师，我毕业了要回去跟着她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