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巧慧抱着头在地上哼唧,心里又怕又气。
宋晚意是什么意思,她想起来了?!
还是说两年前她被牛建恐吓成失忆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这个贱人!怕不是就等着李疏鸿回来给她撑腰!
她眼红李疏鸿对宋晚意的温柔,几乎尖叫着打断两人:“我胳膊好像断了!疏鸿哥,你救救我!”
宋晚意抽身又甩了她一巴掌:“闭嘴!”
“晚意,人是小周帮忙叫出来的,她出了事,小周不好交代。”
李疏鸿看都没看毛巧慧一眼,若是打了她可以让宋晚意解气,他甘愿去找个鞭子来。
可周震阳那边,他不好让他难做。
宋晚意强压下心中的愤怒,盯着瘫倒在地上烂泥似的毛巧慧,一字一顿道:“你欠我的,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毛巧慧的胳膊骨了折,饶是她哭得再凶,李疏鸿都无动于衷地跟宋晚意并肩走在她身后。
美其名曰送她回家,实则跟押送犯人没两样。
“这样的人,多看一眼都晦气!”宋晚意看着毛巧慧进了家门,胸口像堵了块石头一样难受。
“这事不光我们知道,小周也应该知道。”
“你是说关于打死人的事?”
李疏鸿心疼宋晚意遭受过的苦难,可牛建已死,这件事具体如何还需要宋晚意阐述出来。
他怕又一次掀开她的伤疤,他恨自己不能护全宋晚意。
“嗯,明天再找小周说。”李疏鸿揽上宋晚意肩膀,“夜深了,我们回家。”
本以为这件事要等到从泸市回来才能解决,谁知第二天一大早,毛芳兰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从村头哭到村尾。
“哪个杀千刀的把我巧慧害成这个样子了啊!我闺女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早起来手都断了!”
毛芳兰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竟就当着跳蹬村所有人的面,将毛巧慧的现状说了出来。
顾蓉娇扛着锄头经过,闻声停下脚问:“手断了?让张医生看过没,哎哟,这要是接不好今后就干不了活咧。”
“我闺女造孽啊!平日里在队上也没跟人结仇啊!”毛芳兰答非所问,继续拉着过路的人卖惨。
宋晚意在院子里头听着哭声,跑进屋里跟收拾行李的李疏鸿吐槽:“今天走不了了,你去把小周叫过来,将就毛芳兰起的这个头,把这事解决了。”
李疏鸿偏过耳朵听了一阵,毛芳兰哭骂的音量渐近,明显是冲着李家来的。
他直直牵起宋晚意的手:“本就说好上午去泸市,小周一会就来,我陪你出去看看。”
毛芳兰确实是抱着目的来的,毛巧慧胳膊折了,先不说她下不了地劳作,挣不到工分分不到粮食,就是治胳膊的钱,她家都拿不出来。
虽然毛巧慧支支吾吾地不说是谁打的,可只要稍稍一想,就能猜到李家头上。
可毛芳兰心底对李疏鸿又怵又怕,宋晚意这两天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张狂,所以她不敢独自上门。
等外头聚集的村民多了,芳兰才敢引导众人往李家走。
“我闺女现在还躺在床上痛得哭呐,我这个当妈的心里也不好受,不把打人的揪出来,我哪里还有脸去见她死了的爹啊!”
家中有闺女的人听了她的话不由代入进去,竟也跟着愤愤不平:“毛嫂子,你仔细想想,你家这段日子有没有得罪了谁啊?!”
“得罪人?!”毛芳兰故作惊诧地盯着说话的人,想都没想就否认,“我毛芳兰平日里是个什么性子大家伙儿都看着的,我闺女对人也是客气有礼,会得罪谁?!”
“那也不会没事打人啊,你再想想啊!”
毛芳兰猛然睁大了眼,下一秒又摆手夸张地否认:“不会的,不会是她!”
顾蓉娇本就是个爱看热闹的,此时等得心急:“谁啊!你说出来我们给你分析分析啊!”
“是….”毛芳兰庆幸顾蓉娇给她搭了个场子,只是还没开口,就看李家的院门缓缓打开,宋晚意站在门边一脸从容地盯着自己。
“哎哟,这事也说不准!”没由来的心悸让毛芳兰喉咙一颤,“就是,就是前两日,我和我闺女去小周家吃饭的时候,正好碰到晚意两口子。”
“我那闺女心眼实诚,倒是让晚意两口子心里不安逸了。”
顾蓉娇嘴张得能塞下鸡蛋:“啥意思?你说是我大哥和….打的?!”
虽说顾蓉娇对宋晚意有意见,但事关李家,她也含糊不得,立刻否认道:“毛嫂子,说话凭证据。不然你这就是诬陷,是要挨批的!”
毛芳兰哪里有证据,突然就哽了音调,哭天喊地的要李家两口子给个说法。
人群里有人听不下去,便出言帮腔:“李老大,这事你咋说啊?巧慧那丫头也是我们队的人看着长大的…..”
李疏鸿同宋晚意对视一眼,再看向人群里开腔那人时,眼神骤然凉了几成。
“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等周震阳警官来了,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毛芳兰是不敢等到周震阳来的,她一没有证据,二不想让周震阳知道毛巧慧与李疏鸿还有纠葛。
便抹干脸上挤出来的两滴眼泪开口道:“多大点事,人家小周忙得很,哪能什么事都让他来处理!”
宋晚意没忍住笑出声:“那你想怎么解决?”
毛芳兰做为难状,黝黑的眉毛皱在一起:“不然,不然你们赔了我巧慧医药费,这事就扯平。”
“你们打了人,医药费理应你家出,我没找你们要精神损失费,那是看在大家都是邻里乡亲的….”
这条件听起来善解人意又合情合理,人群里三三两两地响起了让李疏鸿赔医药费的声音。
顾蓉娇急得额头淌汗,李家是个什么光景,哪里还有多的闲钱去赔医药费。
不料一旁宋晚意淡定自若地点头:“打伤了人,是该赔医药费。”
得了准确回复,毛芳兰也有了底气,连腰杆都硬了几分。
她扯着嘴角笑,似乎对宋晚意的吃瘪极有成就感。
“这就对了嘛,宋妹子,以后火气别这么大,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闹太难看了也不好,是不是?”
“婶子说的是。”
李疏鸿摸不透宋晚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忽觉背脊被什么东西轻轻柔柔地抚上,勾得他骨头酥了大截。
他惊愕地睁大了眼去看身边那个笑得狡黠又无辜的小狐狸,见她晶润的唇角一张一合。
“又要让你破费了。”
毛芳兰拿了钱,却还赖着不走,那双倒三角眼在顾蓉娇脸上来回转悠。
“我家巧慧断了手,下不了地干活了,你家总得出个人替我家巧慧干吧?”
顾蓉娇不可置信地啊了好几声,气得耳根子通红:“毛芳兰,你大白天的做什么瞎梦!我家….”
“你家!你家什么你家!”
突然,人群后面风擦擦地冲过来三个女人,为首的那个不正是四队牛建他老妈子张桂花嘛!
跳蹬村的人不明就里,以为是四队来李家说牛建死了的事,赶忙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往旁边挪出条小道来,让那三个女人进去。
宋晚意眼底凛过一抹寒意。
得,好戏全凑一块了。
顾蓉娇被抵了话,像吃了只苍蝇似的难受:“你来我家干什么?!这事跟你牛家八杆子打不到一起!你来凑什么热闹!”
张桂花高昂起下巴,狰狞的脸上挂着几分得意:“怎么跟我家没关系!你家是不是把毛巧慧手打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