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与左明赫对视一眼,后问道,“林老板是谁?”
婢女答道,“他是本地林家商号的东家,做着布帛、胭脂生意。这些年来都爱看菁菁姑娘的舞,算是菁菁姑娘的知音了。大人您拿着的这款胭脂,好像就是林老板送的吧。”
“你知道?”
“菁菁姑娘跟林老板的事儿是楼里人都知道的,大人随便一问便可知。对了,今日,林老板也来了啊。”
今天在现场?
婢女带着他们往一楼大堂看去,她指着那个正在配合捕快询问的三十来岁的男子,“他就是林老板,林慎。”
那人穿着讲究,浑身富贵之气,但脸色不佳,似乎多日没有睡眠。
周舟眼眸一眯,这男子......
方才沈不换提出木柜子游戏的时候,是这个林老板第一时间上台挑战的。
“先带来问问。”左明赫道。
林慎站在周舟面前的时候,面上十分冷静,只是置于两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扯着指尖的倒刺。
“方才不是问过了吗,为何又找我来?”
“林老板不必多想,我们只是有些话想向您了解一下。”周舟说道。
“还想问什么......”
“林老板今日也是因为幻楼的活动来的?”
“确实如此。”
“我瞧今日林老板很是积极地参与那个木柜子游戏,想来林老板也曾有意,要当这幻楼楼主?”
“幻楼地处城中心,客流量大,再加上名气旺,营收多。哪个做生意的老板不想要呢,何况还是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有得机会,自然要一试试。”
周舟敛眸,笑道,“林老板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归是能成就大事的。”
林慎没想到这周舟突然夸起自己来,顿时有些诧异。但诧异过后却苦笑一声,“成就大事......呵,不过只是一介末流罢了,谈什么大事!”
左明赫看了他一眼,末了说道,“大祁一向开放平等,从不以从事何种职业论高低,只要在自己领域上专研苦干,踏踏实实,亦是一种成功。林老板虽然没能如愿走上仕途,但经营的林家商号在兰城也叫得出名号,怎么说也是商界里的状元。”
这话一出,林慎和周舟都愣住。
“你......你是如何知道........”
左明赫浅浅一笑,“林老板虽然是商人,但颇有文人墨客的气质,以及喜好。”他的视线落在林慎怀中、仅仅露出一截的折扇上,“如果我没猜错,这折扇是出自当朝名家程不语先生的手笔吧。程先生虽有名气,但只在小众,若不是深入墨圈,不会知晓。”
林慎从怀中拿出折扇,展开之后,确实是程不语的山水画。
“大人真是敏锐,不过是窥见一角,便得知了全貌,连我曾想走仕途都能猜到。”林慎叹道。
周舟也在心里给左明赫竖起大拇指。
大人就是大人!
“我年轻时候想走仕途,努力科考,希望能博取功名,为百姓做事。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无法再支撑我读书的费用.......我便死了心,投身从商,重新白手起家,这才有了林家商号.......只是虽然事业有成,却仍旧是个遗憾。”
“人生境遇多变,遗憾本就无处不在,但谁又说得准,此时的不是最好的呢?”
听了这话,林慎却有些出神,半晌,他幽幽说道,“菁菁也这么说过.......”
左明赫眉头轻轻一挑。
周舟立即会意,追问道,“林老板,同菁菁姑娘关系还挺好的,听楼里人说,林老板来幻楼,就是为了菁菁姑娘的舞来的。”
“菁菁的舞飘逸灵动,却总带了一丝寂寥失落。配我这不如意的人,不是正好。”林慎自嘲一笑。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多了几分阴狠和痛恨,“菁菁是个好姑娘,却惨遭死手......玉满堂...真不是个人...死有余辜......”林慎骤然握紧了拳。
这样恨玉满堂?
周舟眯了眯眼,暗道,玉满堂今日惨死于幻楼内,莫非与他有关?
正想再继续问点什么,但林慎不知为何,情绪越发激动,一直缓不下来,到了最后居然上不来气,几近窒息,“药......药.......”
“他有喘疾!”周舟惊道,她靠近林慎,问道,“药在哪?!”
“我的......随从..有...”
周舟立马让人叫来林慎的随从,对方给他服下一枚黑色药丸之后,又拿起林慎的手指头,用针扎了放出了一点血,林慎才慢慢缓了下来,只是仍旧无力坐起来,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林老板这个样子,想必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周舟对左明赫说道。
左明赫盯着虚弱的林慎,不知道在看什么。
“先这样吧。”他说。
周舟点点头,“大人你先回房休息吧,我再去案发现场看看,也许有什么线索被漏掉了。”
不等左明赫回答,周舟提步便走。
左明赫无奈一笑,任由她去。只是他并没有回房休息的打算,而是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悠闲地倒茶喝,他状似不经意地问,“林老板这喘疾,有多久了?”
林慎的随从闻言,替主人答道,“我们东家的喘疾是少时便有了,一闻到烟尘,或者花粉类的,便会引发。”
左明赫摩挲着茶杯,“那兰城到处都是蝴蝶兰,怕是对林老板不太友好。”
“早些年是如此,但是这几年来东家寻得了名医,已经很少发作了,今日可能是......过于激动了。”随从答道。
“原来如此。那林老板便好生歇着吧,天色也不早了,今夜就暂且在这幻楼歇下吧。”左明赫点点头,又坐了会,才慢悠悠离去。
周舟回到大堂台子处,再一次将出现的所有物件都仔细观察了遍。
到底还有什么是她没有注意到的?
那根银丝又是从何处而来?又是怎么被带进了木柜子里的?
周舟蹲在一旁,绞尽脑汁地想。
目前大堂的人已走了大半,那些被官府询问过的,摆脱嫌疑的人已经相继离去。只剩下沈不换以及案发时侯离玉满堂比较近的。
一个是抚琴的姑娘,还有一个是当时在一旁伺候的侍人。
都是姑娘,看着也柔柔弱弱的,不像能仅凭一根银丝就能砍掉一个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