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家伙儿还得去讨生计呢，难道就整天耗在这里等你问讯啊？都是些平头老百姓，没必要去要人性命。”
“县令大人倒是敢打包票。我在六扇门这么多年，却是不敢下这么肯定的结论。”周舟说话一向直截了当，心里想什么也就说了出来。
这个县令老头平时就喜欢息事宁人，什么案件都归于自杀，都归于意外，要么就和解了事，周舟每次都免不了跟他吵架。
“这......”县令顿时觉得委屈，“那周捕快还想怎样，把他们都叫回来，你审审？左大人在这都还没说话，你一个六扇门的捕快还想断狱不成？”
两人都装不下去，顿时又有吵起来的架势。
正巧这时仵作开了门，周舟同左明赫立刻抬步进去，把县令抛在后头。
县令看着周舟的背影，悄悄咬牙，但也只能吞回去，好声好气跟上去。
荣金蓝的尸体正被平放在一个木板之上，面色可怖，肤色惨白，嘴唇紫得发黑。
“讲。”左明赫对仵作说。
仵作向左大人行礼后，才缓缓说道，“此人表面皮肤皱缩、膨胀、发白，肺脏呈水肿、气肿现象。指甲缝中有泥沙嵌入，脚踝处有水草类似物体纠缠的勒痕。初步推测系因其在水下时，钩住了水草来不及挣脱，导致溺亡。根据躯体僵硬的程度推断，应是死于昨日夜里到今日凌晨之间。”
周舟捂住鼻口靠近，仔细观察这具尸体。
左明赫继续问，“除了溺水，还有其他特征吗？”
“身上无明显外伤伤口，无中毒特征。”仵作回答。
听见仵作这么说，县令立刻补上，“这应该是一起意外事件，浏河水况复杂，溺水的事每年都有。”
左明赫看向周舟，她自从进来后一直沉着面色，没有说话。
“周捕快怎么看？”
“大人，照这具尸体看来，确实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县令马上一副“我就说嘛”的表情。
“但是越不可疑，就越奇怪。大人，荣金蓝是江湖高手，不可能因为被这一根简单的水草缠住而丧命。”
“江湖高手又怎么了，时候到了吃饭都能噎死。”县令不赞同地说道。
周舟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并无支撑，但多年的办案，且荣金蓝身份特殊，让她习惯性先怀疑。
“我建议把他带到六扇门，由六扇门的仵作再验一次。”周舟说。
县令来气了，“整个大祁就你们六扇门会查案？！我县府衙门的仵作怎么了，也是正经聘请的仵作，哪里不如你们六扇门？”
周舟看他一眼，“我只是想尽快破案。”
“这是我们县府的案子，轮不到你来破！”
左明赫扫他一眼，眼里的凌厉让后者缩了缩，不得不把更加难听的话咽回去。
左明赫问周舟，“你为何知道他有危险，为何到望河港口寻他？”
周舟将申灵儿来找自己的前因后果都向左明赫说了。
“申灵儿？”
“他们似乎关系亲近。”周舟谨慎推测，“但荣金蓝分明跟申灵儿约的是望河港口，他却在相反方向的浏河溺亡。我仍旧觉得这件事情有可疑之处。”
两人找来了申灵儿。
申灵儿的说辞与先前同周舟说的大同小异，说到与荣金蓝的关系时，申灵儿神情哀伤，“我与他是偶然认得的，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的来历，后来相处多了，他才向我坦白的。我们虽然没有媒妁之言，但早已私定终生。金蓝说过，等他了结了京城里的事情，就带我一起离开这儿，我们去过逍遥的日子......”
“他可曾向你提起他在京城做什么事情？”周舟问。
申灵儿抬眸，“我只知道他与朝廷里某些官员有仇，但三日前相见的时候，他已经同我说大仇得报了。我们还一起祝贺，喝了点酒，约好三日后在望河港口出发，然后他就先离开了......左大人，周捕快，你们说，他会不会是被仇家找上门了？”
左明赫闻言看她一眼，眼底黝黑。
申灵儿自顾自说着，“但是他已经报完仇了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抹了抹眼泪。
申灵儿离开后。
“荣金蓝说的大仇得报，难道是指许志被查吗？”周舟摸着下巴思索。
实在是没有头绪。
她看向左明赫，他在讯问申灵儿期间，一直没有开口。现下也是低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人？”周舟小心翼翼地唤他。
左明赫看向她。
“大人怎么看？”
左明赫依旧没有说话。
周舟有些着急，拉住了他的衣袖，“大人，我觉得这个事情不简单，先是梁主簿被杀，现在又是荣金蓝遇害。他们手上定是掌握了不少的把柄，不然不会这么接连出事！先前的轻车都尉许志，可能只是背后的人顺水推舟，拉出来当挡箭牌的罢了......”
“周舟，你是捕快，应当讲证据。”
左明赫第一次叫周舟名字，但自然到像唤过上百次。
周舟后知后觉放开了他的衣袖，左明赫低头看了一眼，眼中不知什么情绪。
“我会找到证据的。”周舟说，“但是这个尸体，我要带走重新验。”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左明赫说。
结果没出两日，周舟就从县府衙门得知荣金蓝的案子以意外溺亡结案了，其尸体即将被带去火化。
这消息来得突然，惊得周舟与县令争论，县令早就看不惯这个女捕快，回应道，“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不结案还留着过冬吗？再说了，我们县衙的事情何时要你来置喙了？平日里办案你便借着六扇门的旗号飞扬跋扈，但今日这个案子是本官辖下的，你无权过问！”
周舟虽然生气，但碍于官阶低他一等，不好发作，只抓紧了拳头，搬出了大理寺，“大理寺都没开口，你怎么敢自作主张？”
“这还真不巧，我奉的就是大理寺的命。大理寺早就言明这个案子由我们县府全权处理。这下你满意了，周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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