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紧要，近日劳烦你多来大理寺走动。六扇门那边我会命人同周尹天说。”左明赫说得客气，话里却是不容商量。
意思就是六扇门的公干都放下呗，周舟也懒得计较，只是......
“大人，卑职斗胆，想问大人一个问题。”
“问。”
“卑职为大理寺效力，可有额外报酬？”
左明赫看她一眼，“事成之后，必定有赏。”
周舟艰难吞下想问赏多少的问题。
“周捕快这么喜爱钱财？听闻你在六扇门月银也不低，要这么多钱财做什么？”蔺成垣问。
周舟眼珠子一转，故意道：“我在云良阁有一相好的，我想给他赎身。”
左明赫本在喝茶，闻言竟被呛住，咳了几声，后又敛下眉目，端起茶杯掩饰。
其他录事、侍人均低下眉去，没料到周舟如此放荡不羁，都觉得面部一热。
蔺成垣来了兴致：“你们六扇门风气如此开放，竟然允许你狎妓？男的女的？”
左明赫横他一眼，他才不舍地收起八卦的心思。
周舟笑意盈盈，“这是下官私事。还有，下官没有狎妓。”
这不是没狎成吗。
周舟心想。
为了了解中毒杀人案的更多细节，周舟得到允许，与几位录事在档房里细谈了许久，后她便埋头于案卷里，再抬起头时，日光隐去，暮色四合。
她揉了揉脖颈，好一会才记起这里是大理寺。
现下也没有什么进展，周舟收拾了台面，正准备离去。
一个侍人过来告诉她，“周捕快，大人已吩咐奴婢备下吃食，奴婢现下为您端来。”
“不必。”周舟快步往外走，“我回六扇门吃。”
她走出数丈，又回过头来。
“劳烦带路，我有点不记得这九曲回廊怎么走了。”
大理寺内很大，每一处景致都极为相似，周舟不是很记得来时的路怎么走的。她不敢乱走，怕不小心撞进什么禁忌之地的。
这里可是吃人的地方。
“本官替周捕快带路吧。”左明赫从回廊之后出现。
他早已换上了寻常的衣服，一身白色，看着十分有谪仙的气质。
周舟显然吓了一跳，隐约间觉得款步而来的左大人跟模糊记忆里的某个男子有些许重叠......
她猛地甩甩脑袋，怎么会将大理寺卿跟那个烟花楼里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莫不是疯了？
“怎么敢劳烦大人？”周舟回过神来，躬身行礼。
“周捕快归心似箭，连晚饭也不吃，不晓得的，还以为这里有什么洪水猛兽。本官身手还行，若是碰上，还能替周捕快挡一挡。”
周舟嘴角抽搐。他这一番话阴阳怪气，让周舟好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心里暗道洪水猛兽不就在跟前吗？
“下官不敢。”
左明赫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也不点破，走在她前面，催促“走吧。”
周舟亦步亦趋地跟上。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夜空星光点点。两人一前一后，缓步走在大理寺内，穿过回廊，又穿过花园，看着颇有赏月景的雅致。两人均没有出声，一时间只有衣物走动摩擦的声音。
不是周舟不想走快点，是左大人就那么悠闲地晃荡，她也不好催促。
已经在后面翻了第十次白眼后，左明赫没头没尾地问出一句：“周捕快与本官之前没见过面吧。”
“下官只是六扇门一个小小捕快，自然没有机会得见大人尊容。”周舟仔细回想后说。
“嗯。”
嗯？？？
周舟没理清这大人的脑回路，突然想起一事情来，于是快走几步跟在左明赫身侧。
“大人，下官能否向您打听一件事。”
左明赫淡淡一瞥：“说。”
“大人可否告知，是谁举报我与那命案人犯串通？”
“想知道这个何用？又去给人家打一顿？”
周舟摸摸鼻子。那日揍了李运的事情被撞见，确实有些尴尬。
“况且，你在六扇门多年，不知道大祁律法中有严格保护举报者私隐的法条吗？”
又是被批行事冲动，又是被说业务不精。周舟此时只想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
“下官就是......好奇。”
左明赫冷笑一声，“那你继续好奇吧。”
周舟动作很小地深呼吸，把骂人的话咽回去。
一言一语间，已经见到了大理寺的大门。看见那立在大门两边的衙役时，周舟简直要开心地跳起来，只是左大人在旁边，生生忍住了。
白天进来分明几步的距离，怎么走了半个时辰之久。周舟蹙眉回想，但只当自己看了半天的案卷，思绪和记忆混乱了。
“大人留步，下官告退。”
话落，周舟也不待左明赫反应，只一步三跳地跨过门槛，快速地跑远了。
左明赫看着她飞快消失的身影，有些出神。
跑得这样快，看来背上的伤已无大碍了。
突然有一个小东西砸到他脚边。是一个松果。
他抬眼看去，他那位大理寺少卿正站在树梢上，挂着笑，八卦地看着他。
“下来。”左明赫冷声。
蔺成垣从善如流，飞身下来。因为大理寺内出了命案，他这几日夜间都亲自巡逻，只盼着哪天能够再遇到那凶手。没想到却巡见了显达尊贵又待人冷漠的大理寺卿给人带路。
这可真是稀事一件。
“你为何对这个周捕快那么上心？”
左明赫不理会。
“她长得......也还行，但也不到令人一见钟情的地步吧。”
左明赫看他一眼。
蔺成垣穷追不舍，“我们早已猜到凶手可能是荣金蓝，故意没告诉她，是为了考验她的破案能力。这可以理解，毕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参与大理寺的办案。但是我记得，并没有人举报她与凶手串通。你为何给她安上这一罪名？”
左明赫久久才道，“她性子跳脱张扬，不适合官场，需要多磨练。”
想起周舟把李运揍成一个猪头，蔺成垣了然地笑了。
“还别说，我就喜欢她这样的性格。若不是她已经有相好的，我还想跟她多来往呢。”
左明赫横他一眼，蔺成垣接到警告，灰溜溜地继续巡逻去了。
想起白天周舟那句话，左明赫蹙眉。
有相好的，自己怎地不知。
左明赫招手唤来陆岭，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陆岭领命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