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怎么能耐，不也是个女子，师傅要是这样偏心于她，我们弟兄不服。”
“舟爷一个月破案数十起，你们能吗？不服气也得有资本！”
“稀奇了，破案谁不会，六扇门就她一个捕快呗？”
“平时别的我们也就让着她了，但总捕头的位置，想都别想！”
“何时让过我了？我怎地不知。”隔天，周舟刚踏进六扇门，就听见林肖与人争吵，还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朗声问道，声音一贯冷冽。
众人见当事者来了，被当面抓住说人小话，大老爷们还是有些羞愧，顿时纷纷噤了声。
不用听什么来龙去脉，周舟就知道又是因为那事。
她自小拜六扇门总捕头周尹天为师，又在周尹天的力保下，头一回以女子的身份进了六扇门当上捕快。本来坊间就一直有不满的言语，但周舟也不曾理会，只每天沉醉于破案拿人。
周舟破的案多，功劳也大，拿的月银赏金什么的较于其他人也多了些，再加上她性格直接，不擅长圆滑，一来二去容易得罪人，长此以往就更加让人不服了。
现下又不知道哪里来的流言，说周尹天要把总捕头的位置传给周舟。
师傅对自己有恩，当年是他收留无处可去的自己，也是他多年来含辛茹苦地栽培自己。但总捕头，师傅不曾提过，按师傅的脾气，也不会提。
她猜测应该只是某些眼红者故意散布的流言。
手段虽然下作，却十分有用。
最近关于女捕头合不合规矩的争论又出来了。就差把周舟这个唯一的女捕快赶出六扇门，永世不得翻身。
林肖见周舟来了，立马跑到她身后，喊道：“就是，舟爷何时需要你们让了，都是你们能力不够，破不了案，只会在背后说三道四！”
“倒是不知道六扇门何时养了这么一只狗腿子。”一人阴阳怪气道，其余人便一甩先前的羞愧，笑作一团，言语也越发放肆。
“林肖你倒是挺护着她，莫不是看上了她？”
“想娶她回去整天给你破案哪！”
周舟昨日遇了意外，又在冷湖中泡了一夜，身体已经是十分疲乏与虚弱，只想着快点回来禀告，然后好好睡上三天三夜的。
现下一进来就如此嘈杂，她只觉得脑子里一阵混沌，像要炸了一般，不得不厉声打断：“总捕头一向是朝廷任命，并不是你我在这争吵便有结果。那么多积案撂下不管，别说刑部，到时候师傅追究起来，难道能说因为你们忙于闲言碎语耽误公干了吗！”她眼风扫过几个最活跃的，神色肃冷。
她既搬出刑部，又搬出师傅，众人再心里不顺，也不得不收敛。周舟素来脾气暴躁，熟悉她的人多次见她用这副表情折了犯人的手脚，因此只蠕动着唇瓣，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见他们收敛了一些，周舟心中挂念着要事，不欲再与他们追究，对林肖留下一句“不必理会他们”，便提步往内厅走去。
林肖还是想跟他们争论个高下，但周舟自己都说话了，他也不好继续，只得狠狠剜了他们一眼，然后快步跟上周舟。
“去哪儿？”他问。
“找师傅。”
“对，就该让师傅来教训李运他们这些碎嘴子，一个个大老爷们整天不干活尽在那造谣生非。”
周舟顿住脚步，转头看他，无奈解释：“我办正事。”
“你的脸色怎么这样不好？”林肖见周舟双颊泛红，嘴唇发白，“你这是在高烧吧？！”
周舟后知后觉地抚了抚额头，确实有些烫。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今天怎么觉得身体沉重。看来虽然身体一向强健，也抵不过这时候湖水的寒冷。
“没休息好而已。你别跟着了，我有要事跟师傅禀告。你回去也少跟他们吵，爱说便让他们说去。”
说完，她加快步伐，把林肖落在后面。
林肖一脸担心，心想着去后厨让他们煮点清热解毒的汤水。他刚转身，就见李运好几人一脸不善走过来。
周舟找了好几处地方，最后停在案牍库门前。竹木的清香与积灰的味道混杂，给案牍库增添了几分古朴。
周尹天正专心致志伏案执笔，身前摞了高高几沓卷宗。
“师傅。”周舟恭敬行礼。
周尹天不曾抬头，依旧锁眉看着手上文书。
周舟便立于一旁安静等待。周尹天做事认真，一旦沉心下去，周遭事物都像自动隐去了一般，方才外边那么大的争吵声，他也置若罔闻。
这些年来周舟已经习惯了。
她看着师傅伏案的身影，突然发现有一根发丝在灯油下特别晃眼，定睛一看，是根白发。再仔细一看，其实师傅已经半头白发了。
周舟心下无限感慨。师傅为六扇门劳碌半生，还能将自己养活，实是不容易。
“舟舟，你回来了。”周尹天放下文书。
周舟向师傅禀报了前些日子手头上的案件进展，完了才提起昨日发生的事情。
“师傅，昨日我在集市遇到一行事诡异，一路出逃的黑衣人。交手时，他的掌风奇特，看着不像望京城中的身手，怕是什么间谍或盗贼。但早晨我去县衙看过，竟也无人报官。”
周尹天点头：“我听闻你追了人家一路？可有什么结果？”
昨天事情发生在闹市之中，周尹天知道并不稀奇。
“没有，被他逃走了。”周舟敛眉。
“可有受伤？”
“无。”中了欢宜散这种事情不适合说，况且，自己也没事。
“近期望京城中不太平，我们六扇门也要提高警惕了。你最近出门办案多带几人，别总是独来独往。”周尹天没发觉她的异样，吩咐道。
“不太平？”周舟反问。
周尹天把案上的朝廷文书递给她，“昨日大理寺内死了个人。”
周舟接过一看，死的是一名姓梁的主簿，从七品官员，死状凄惨，凶手逃逸。
“难道与我昨天遇见的黑衣人有关？”周舟猜测，“他看起来确实是张惶出逃，若说是谋财害命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