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南乔……”
二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顿住。
四目相对间，竟然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难为情。
似乎…有那么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眼神之间流动……
秦怀瑜率先笑了，温润的眸子如春风拂柳。
“南乔你……”
一根葱白纤指，封住他的薄唇。
“不许说出来！”
秦怀瑜眸光逶迤，伸手去抓她的手指，“南乔……”
秦南乔却用更快的速度收了手，转身大步离开，“正事要紧，快去找你大哥，跟他好好商议商议。”
看着她的背影，秦怀瑜勉强地扯了下嘴角。
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问。
什么为了将军爵位决裂，什么心灰意冷之下才追随她，什么为了和大哥争夺独宗城经济命脉，不惜向达宁示好。
种种传闻，种种表象，都是他们秦家故意放出去的风声，故意让外人以为的。
秦家军可是秦湛自己的军队！
只要秦家不放权，李吉在独宗城根本就翻不起风浪。
秦湛不过是想在自己回望京之前，借着李吉这把刀，为秦怀瑜砍掉潜在的威胁。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当真的人，居然是阿旺！
此时的秦怀瑜，不知道阿旺是女孩，不知道阿旺对他自己的心思，和想在他这里为她自己做的筹划。
他一边往青城观的会客小院走，一边思忖着，这样的阿旺，怕是留不得了……
同一个时刻。
秦怀远也有点心不在焉。
草原那边出了大事。
尺尊氏的代昭封典取消了。
十皇子吃了汤圆，被活活噎死了。
老赞普旧疾复发，恢复了大皇子达宁的储君身份，并已经把他召回逻娑城，开始监国。
这种情况下，秦怀瑜当将军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看老幺的样子，好像是不肯回去。
况且，秦南乔那言辞，也是摆明了不准备放老幺走。
哎！
瞧这事儿闹的……
秦怀远想事情的时候，眼睛不自觉落在给他泡茶的不为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这越看觉得不为越熟悉，甚至看着看着，竟给看出一种非常亲近的感觉。
执杯。
吹开茶叶。
“小道长你叫什么名字？”
不为听到他的称呼，有些不开心，但，还是恭敬回话，“回将军，贫道不为。”
秦怀远：“小道长没有俗家名字吗？”
不为忍着，“没有！”
秦怀远：“今年贵庚？”
不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九岁。”
秦怀远默默心算了一会，有什么路流星般滑过心头，想起自家妻子数年如一日来青城观的事，声音都带了颤。
“小、小道长可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不为已经不耐烦得很明显了，“方外之人，佛祖就是父母！”
秦怀瑜也知道自己问多了，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啊小道长，我、我就是……”
就是什么，实在说不出口。
不为气的只能咬牙，“贫道不敢当将军的对不起，只请将军叫我道长就行，不用再加个小！”
秦怀远被不为小脸上的认真给逗笑了，多日来的郁郁心情，居然奇怪的好了很多。
这时，秦怀瑜来了。
”哥，柳如画在哪里？”等不得坐下，秦怀瑜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秦怀远嘴角的笑压了压，“一开口就问刘总管，你怎么不担心父亲和母亲？”
不为上了茶，退了出去，还贴心地给哥俩掩上了门。
秦怀瑜一大口灌下一整杯茶。
“父亲和母亲有你，有大嫂，可柳如画不一样，这世上除了我，可就没别人会关心他。”
秦怀瑜瞪他，“老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也是他在带大的。”
秦怀远只管问自己的，“他到底去哪里了？”
秦怀远哼了一声，“父亲让他先回望京城，把老宅子收拾休整好。”
秦怀瑜盯着自己大哥看了一会，突然问道：“哥，你说句实话，朝廷是不是早就来调任文书了？”
秦怀远也不瞒着了，“嗯。”
狐狸眼里风云翻卷，又一霎归于平静，“父亲为什么瞒着我？”
秦怀远神色稍缓。
“不是，老幺你纠结这个做什么？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秦怀瑜慢慢往椅背上靠，“所以你们会杀了李吉吗？”
“不会”
狐狸眼狡意如冰，“哥，你回答太快了，李吉也是父亲的人？”
秦怀远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自己弟弟，他知道他越有想法就会越冷静。
“不算，李吉是燕姨娘母家的侄子，和李允算是表兄弟。”
“既然是自己人，父亲为什么不干脆点让他上任，我们全家都回望京去不好吗？”
“老幺啊，你还是不了解父亲，父亲他喜欢什么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上，他是不可能把刀柄递给别人，让刀尖对准自己的。”
秦怀瑜沉默了。
这事若是往小了说，叫拥兵自重，往大了说，那可就是挟兵摄威于天子……
秦怀远感受到自家弟弟沉默的抗议，叹息着，伸手按住他放在茶案上的手。
“老幺！这二十万秦家军是父亲在朝堂上的话语权，是他最后的底牌与政治资本，你觉得父亲会交出军权吗？”
秦怀瑜拧了下眉头，“不会！”
秦怀远用力拍了拍自己弟弟的手背。
“事实上，看皇上的态度，即使父亲交了军权，我们的日子会更不好过，握稳了，反而能有我们一线生机！”
秦怀瑜一惊，“哥，你是说……”
秦怀远竖指封唇，“嘘！”
秦怀瑜整了整心情，“哥，我要怎么做可以帮你？”
秦怀远没有说话，只用指沾水，在案几上写了两个字，将军！
秦怀瑜敛目，沉默良久，缓缓抬眼，肃然看着自己的兄长。
“哥你呢？你……跟大嫂商量过这件事吗？”
秦怀远愣了愣，自嘲地笑了，“怎么连老幺你也这么说？我做事，为什么一定要跟你大嫂商量？”
秦怀瑜对自己兄长的态度很不满意，竟从未有过地说教起对方来。
“哥你和大嫂是夫妻，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跟大嫂商量，那你跟谁商量？难不成，你是只跟父亲母亲和我商量？”
秦怀远没想到自己弟弟是这么个态度，一时愣了神。
秦怀瑜可不惯着他。
“哥，你又不是跟我们过一辈子，况且，大嫂是这里的人，你不做将军就得跟父亲回望京去，你让人背井离乡的，你不跟人商量，哥你这也太不尊重大嫂了！”
秦怀远被训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