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家主子出招的同时,伊曼不动声色地再次分出无形木碑,加固了困住东赛的囚笼。
喇嘛们哪里料到秦南乔会突然袭击自己这边,或躲闪或对抗,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小绿蛇身上。
角落处,那个被小绿蛇袭击的目标,是一个瘦小的喇嘛。
唯有他,并没有去理会小绿蛇,而是深深盯住了秦南乔,突然微笑。
这一笑,让这个放在人群直直全无特点的寻常喇嘛,突然就有了一种凌驾于尘世之上的傲然风华。
然后,他长身掠起,以身为剑,直直刺向东赛。
完全无视了秦南乔,抱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离弦箭一般的弹射。
他的速度快得让人难以想象。
然而,对于早有准备的秦南乔和伊曼而言,再快也没用。
在他身子刚动之时,秦南乔做了一个丢抛的动作。
一符如箭,迎着喇嘛的攻击而上。
一符如烟,直冲云霄。
箭符没能阻住喇嘛的攻击,但,有效减少了杀伤力。
东赛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看到喇嘛的力量,在自己一步之距遇到了无形的狙击。
有看不见的东西在碎裂,哗啦声震耳欲聋。
喇嘛又挺近了一点。
这回,空气只是往东赛的方向,凹了一寸。
东赛避无可避。
若不是伊曼有先见之明加了层护碑,此刻的东赛早已丧命。
当下,喇嘛只需再加力,东赛便必死无疑。
然,喇嘛攻招初发时,就用尽了全力,哪里还有后劲加持?
伊曼这边却未尽全力,只见她把胸腔微微往前一送。
东赛面前的那一处凹陷便像是得到了巨大的弹力,一个反弹,把喇嘛的身子翻转,仰面倒飞了出去。
小绿蛇如影随形,尖利小嘴如水蛭一般钉入喇嘛的眉心,一丝不留地吸光了他体内的法力……
那张冲上云霄的符,把黑沉沉的黑暗,撕开了一道口子。
阳光洒落。
原来,宅子里各方势力在黑暗之中惊心动魄的较量同时,外头的天其实早已亮堂了。
宅子外,护送她们来的侍卫,用最朴实无华的围观者身份,若有似无地把整座宅院掌控在了视野之内。
宅院为界。
逻娑城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九皇子府的上空,空气里有华光电闪,清越啸声似凤鸣似龙吟。
似乎原地起了一阵狂风,还不及回味,整座九皇子府竟好端端地看不见了。
空中有窈窕身影手托一轮淡金圆日,与一个张牙舞爪眼睛血红的魔女缠斗。
璀璨光轮加持上烈日之焰,金芒洒落之处,魔女身上被烧出来一个个烟洞。
魔女在光华之中挣扎而出,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儿,朝着一个方向逃匿而去,瞬间消失无踪。
那窈窕身影轻盈飘落,九皇子府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屋瓦不损,齐齐整整。
却是大门紧闭,任凭外头如何敲打都没有回应。
这时,几个行色匆匆的外来人,飞马而来。
人群之中,有懂事的急忙吆喝让道。
飞骑们一路畅通,直抵门前,几人刚下马。
九皇子府久叩不开的门,却自动打开,九皇子亲自迎出门来,领着一众人匆匆进去。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终不得解,纷纷散去。
逻娑城,正东方向。
最繁华的碉堡一般的建筑物内,头戴赤红朝霞冠的松赞藏普,也看到了这一方天空的异像。
浓黑眉眼往左手侧的人轻轻一扫而过,眼底是一抹久居上位者掌控万事的风云笑意。
“云丹上师?”
仅一个不轻不重的称呼。
慑得白色僧服的喇嘛,谨然而起,单手击胸,恭敬地给王者行礼。
没有多余言语。
白袖翻手拂开之际,手诀已起,
一道光幕在半空中浮现,里面是九皇子府的虚影。
松赞藏普站在原处,静默等待。
白衣喇嘛目光深邃而悠远,好似穿透无数时空在探究着什么……
许久。
光幕收起。
白衣喇嘛的神色凝重又肃穆:“大汗!此间异象,乃大凶之兆。”
“哦?”
松赞藏普目藏冷厉,“上师以为,是为何事?”
白衣喇嘛掀衣,俯首叩拜,不疾不徐地禀告。
“尺尊夫人非天凤命格,担不得与大汗平起平坐的尊荣,九殿下这是为夫人担了天惩…怕是命不久矣。”
话音刚落,四周骤然陷入死寂。
时间似乎静止了。
尺尊氏晋封为代昭的事,已成定局,云丹法师此时说这话,所冒风险可想而知。
须臾。
松赞藏普缓缓点头,冷意盈眸,嘴角却挂起一丝笑容来。
“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东赛确实是一块璞玉,可惜了……”
他没提尺尊氏的封赏之事。
云丹大师收了礼,淡淡地睥睨着眼前偏心昭然若揭的草原霸主,“大汗,贫僧还有要事,告辞!”
说罢,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自转身离开。
屏风后转出一个金顶喇嘛。
他先给松赞赞普深深作揖,继而起身,对着远去的白色背影,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大汗!云丹上师分明是在质疑尺尊夫人,要不要……”
松赞赞普眸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金顶喇嘛却惊得一下就趴在了地上。
这时,一个侍婢急色匆匆,几乎是扑着摔倒在赞普脚下,“大汗,十皇子不见了!”
赞普闻言暴怒,一脚踢翻侍婢,“什么?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
说着,已疾步如飞朝着尺尊氏的住处奔去……
九皇子府里。
东赛迎进府里的飞骑,是秦怀瑜和刘云杉。
秦怀瑜来得巧。
把本是伊曼做的事,给接手了去。
秦南乔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看着庭院里银甲白胄的俊美男子,跟褐衣喇嘛打得难解难分。
哗啦一声,花架翻倒,来自天朝的珍贵摆件碎了一地。
伊曼面不改色地、瞅了瞅身侧让人眼花缭乱的花花绿绿,面不改色地诓人。
“刘公子!秦少爷这架打的,把院子里的东西都毁了…一会是你赔还是让秦少爷赔?”
刘云杉一脸紧张地观战,哪有心思在意什么赔偿不赔偿的,没好气地一挥手。
“赔就赔,都记本少爷账上!”
秦南乔一听这话,目色潋了潋,瞅了瞅听到这话眼睛都变大了一倍的东赛。
这府邸里,真正的主子,是正在与秦怀瑜缠斗的喇嘛!
暗庙、供奉约如魔女、槐树妖灵、婴尸献祭法阵,都是他在操纵。
至于具体如何,还得等把他拿下了,才能清楚。
伊曼慢条斯理地摸出一个小本本,一根狼毫,往舌尖舔了舔,递给东赛。
“来,记上!”
东赛因为把苯教长老出卖给秦南乔而忐忑不安的心,被这么闹闹,瞬间松弛了不少。
依言,照办。
忽然,有声音低叫,看,那是什么?
众人注意力再次被拉回战场。
被秦南乔剥夺了法力,不得不用武技和秦怀瑜激战的苯教长老,竟然在打斗间隙,用劲力在墙壁上舞出来一个奇怪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