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妍倔强对望,半点没有心虚的迹象。
影子亦是。
秦南乔缓缓地动了动眼珠子,攒了下眉,“公主的第一胎是男胎?”
王书妍瞳孔震了一震,一抹恨意喧嚣直上。
“是!六斤九两的大胖小子,刚生下来还有口气,若不是、若不是被阴气所伤,他不会死的!”
或是确然痛极,她的眼眶通红,泪水打着转,愣是不肯落下来。
秦南乔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心里也不好受,不知不觉地,她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你们怎么判定婴儿是被阴气所伤?”
王书妍擦擦眼角。
“我们身边有个嬷嬷,会点神神叨叨的东西,用了赞普的舌尖血,开道场想要救回婴儿,被当场吸走了魂魄!”
秦南乔没有立刻接话。
这个和我化解梨花的亡者执念时,对方上了秦怀瑜的身体,想借秦怀瑜的手杀掉我,是一个道理。
因为,术士斗法之际,会对彼此的气息十分敏锐,若有心找寻,光凭气味就能锁定对方。
若是任何一方不想泄露行踪,就必须把跟自己斗法的人,当场杀掉。
不过,开道场的被杀,道场不会立刻撤掉,那对方为什么没有趁机一并杀了和亲公主?
脑子转了转。
“当时,赞普是不是也在场?”
“是,赞普和公主是执香人。”
难怪。
松赞赞普是皇帝,有龙气护体,有他在,对方能杀掉神婆都已经很让人刮目相看了。
“公主怀第二胎有没有来祖祠住?”
“没有。”
“为什么?”
“我、我借着回天朝的机会,跟天朝的钦天监学了制作反制对方的法件……”
秦南乔急促地啊了一声,“你、你们是不是把第二胎做成了法器?”
王书妍背后的影子颓靡,面色苍白,嘴角挂着苦笑。
“大师不愧是大师!对!钦天监说必须除掉设阵之人,否则公主和赞普永远不能生下男孩!”
胎生法器,确实是直接杀掉施术者的利器。
秦南乔收了收情绪,问,“法器在哪里?”
王书妍目光闪了闪,手指紧紧扣着车座的边沿,“毁了!跟法老同归于尽了。”
秦南乔看在眼里,没有立刻揭穿,只道:“姑娘以为,公主的执念为什么会是一扇门?”
王书妍微微松了半口气,摇头,“我也是想不明白,按说公主的执念应该是婴儿……”
秦南乔冷冷接茬,“你制作的法器是什么形状?”
王书妍这才听出她的意思,惊得身子一晃,长袖挥过小茶几,茶具掉落在地上哐啷啷一阵乱响。
伊曼探头飞快扫了一眼,又立刻缩了回去。
秦南乔面无表情,等着答复。
当时,她看到和亲公主的执念是一个四方的东西,直觉是门,达宁也说是门。
但,现在想来,四四方方的也可以不是门。
如果一个母亲看到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是个四四方方的怪物,想必会是一辈子的噩梦吧……
王书妍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大口地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
影子在她身后乱成了一团。
半晌。
“我知道大师的意思,但我保证,我制作法器是跟公主商量过的,绝对没有隐瞒半分!”
怕秦南乔不信,她又急忙补充。
“法器不是门的形状,是、是一个扁扁圆圆的肉球,如果非要说像什么…更像是一个铜镜。”
“铜镜?”
秦南乔慢慢重复了一遍,竟然给重复出了生理不适,却又必须求证。
“手脚和五官都、都没了?”
王书妍白着脸,“嗯!”
秦南乔默默看了她半晌,“法器杀了谁?现在在哪里?”
王书妍见她这般严肃地又问这事,默然半响,终于说了实话。
“钦天监说反煞最强的法器是镜子,要杀掉设阵之人,需以胎镜弑之。”
“我回到原上时,公主尚未有孕,我把法种植进公主身体,公主所怀便是胎镜!”
“胎镜一离母体,第一个被反噬的便是对它敌意最深的人。”
“那日,红山殿的大法老突然七孔流血死了,过了几日,红山殿又死了几个喇嘛,再过几日,赞普身边也开始死人。”
“草原上开始不断地莫名其妙的死人,哪怕是对公主有些许怨念的牧民,法器都要杀掉。”
“我只学了制法器,并没有学如何控制,公主不想这么着下去,便让人把法器偷偷送回天朝,让钦天监想办法安置,之后,我就不知道法器在哪里了。”
秦南乔神色不动,缓缓道:“这件事既然已经确定和亡者执念无关,就到此为止吧。”
王书妍愣了愣,继而反应过来,低低道谢:“多谢大师。”
“我们继续探讨一下公主的执念!”
秦南乔满脸都是根本不把这事当回事的淡漠,“一年前,你和公主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王书妍咬唇,又开始迟疑摇摆不定。
秦南乔冷笑。
“姑娘!都督现在走的是他原本的气运,但,若是我这边毫无进展,他就会很快被打回原形。”
“啊?”
王书妍身子一晃,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
达宁被流放的事,虽说还没在朝上正式宣布,但,该知道的人早已全部得了消息。
如今,黑骑归来。
赞普那边会怎么应对这件事,谁也不知道。
万一,赞普直接定个私诏黑骑意图谋反,达宁就真的要被钉死在狼子野心妄图弑父的历史耻辱柱上了。
秦南乔半点没有心软。
“要不是秦怀瑜,我不会管这档子事,你们若是还不全力配合我,就是在自己找死!”
王书妍缓缓吸了口气,看着秦南乔,神情略窘,眸色决然,“是…都督和我的私情被、被发现了……”
顿了顿,她的眼里闪过一抹黯淡。
“都督和尺尊氏的侄女赤贞公主有婚约,但那边一直在用各种原因拖延。”
秦南乔敛了神情,眼色变幻,“他们不是真心想要和都督接亲?”
王书妍微微一震,“大师怎么知道的?”
“直觉罢了!”
秦南乔神色平静。
“尺尊氏让自己的侄女和都督定亲,是为了双手准备,事实上,她是在等自己生下男孩,对么?”
王书妍瞪大了眼,“对!大师你、你是怎么会、会知道这些的?”
秦南乔淡淡一笑,语声平平地说出从她影子上看到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