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疑是皇族中人的天性…与执念无关的,我们不用管,但若是与执念有关的,他不说,那他就是自寻死路。”
伊曼欲言又止。
秦南乔抬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好困,有话快说。”
伊曼给自己鼓鼓气,才道。
“俗话说,白送的东西不珍惜,主人为何不收点报酬,才不会被都督大人这般轻视了去。”
秦南乔蹙眉,看向伊曼,有那么一丢丢迷茫。
“是这样子?”
伊曼忍住被漆黑眸子牢牢盯视的慌乱,点点头,“人性如此!”
秦南乔若有所悟。
“也就是说…我只有让达宁付出对应价值的东西,他才会全心全意助我化解他母亲的执念?”
伊曼露出一种‘主人可教’的欣慰表情,拼命点头。
秦南乔抿抿唇。
伊曼这番话,可以说是打开了她的新认知。
事先,我是提了条件的,只是想着达宁处境不乐观,又看着秦狐狸的面,没有先收取罢了。
是不是伊曼说的情况,明儿试试就知道了……
突然,秦南乔眼神一凛。
伊曼已经如风一般卷了出去。
“姑娘手下留情!”
随着急切自证的话音,白面公子的脖子动脉,已经被伊曼的利爪控制了。
饶是如此,他的神情也平静的、像是光明正大来串门的客人。
“在下唐突,惊扰了姑娘,实乃无奈之举。”
伊曼可不惯着他,爪子一收,恶声恶气的,“你怎么进来的?”
这话问到点了。
这宜逍居方圆十里之内,别说是人,就是有只动物进来,都得被做成卤味。
秦南乔面无表情地、对李允做了个请回答的手势。
“南乔,是我让惊羽带他进来的!”
门外,传来秦怀瑜清越的嗓音。
已经换上一身银色长衫的秦怀瑜,迈腿进来。
伊曼松开手,身形飘退几步,站在了秦南乔身后。
秦怀瑜也站在了秦南乔身侧,转而,面向李允,“他说他有话,要当面跟你说。”
“南乔姑娘!”
李允拱手作揖,温雅有礼,“在下是想替母亲,当面跟姑娘说声对不起。”
秦南乔目光冷清如霜,“为何道歉?”
李允拿出风水盒,“这是我母亲,亲手制作,可助人趋吉避凶,亦如姑娘所言,可令人神智错乱。”
秦南乔淡淡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允深吸口气。
“我母亲天生眼睛有异,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外祖母为了她能平安长大,找了高人让她学习制作风水挂件。”
伊曼不懂就问,“为什么去学制作东西,送到庵堂,做个佛弟子修身养性,不是更合适吗?”
她这话,自然是有些私人情绪在内。
若不是世俗不容,谁愿意去做佛弟子,青灯古佛的过一辈子?
李允没有辩斥,只道,“我母亲喜欢。”
伊曼看看自家主子,见她没表情,才继续按着自己的意思继续,“李公子也喜欢制作这种东西吗?”
李允默了默,目光有些闪躲,“不,只有我母亲喜欢。”
秦南乔深深瞄了他一眼。
没有正面回答,说明,他也会制作。
她手上把玩着风水盒,漫不经心地说:“你母亲的手艺,完全可以立门开铺做生意了。”
李允脸色微变,像是被人揪住了小辫子,“我、我母亲从小就不喜欢抛头露面,也很少接触生活中的东西。”
“那你呢?”秦南乔问。
这问题,和刚才伊曼的问话,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李允自然是听出了她的用意,低垂下眼眸,选择透点底细。
“我认为世间万物皆可成器,只要没有损害他人,能够发挥出它的价值,做什么都行。”
所以,他是有打算靠着这门手艺,自立门户的!
秦怀瑜眉梢动了动。
秦南乔也扬了扬眉,瞅一眼秦怀瑜,“李公子若有心,有难处可以跟我说,我会尽力相助。”
李允双眼一亮,也看看秦怀瑜,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在下确有想法,只是……”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有事就找我!”
秦怀瑜的狐狸眸里映着一抹月色,淡淡的朦朦胧胧的,一如他和李允之间令人看不懂的相处。
李允居然哽咽了,“谢谢你们。”
伊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有点鼻酸,语气却是冷冷的。
“我家主人都还没帮你呢,谢什么谢。”
李允整整衣衫,退后两步,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姑娘是个言行一致之人,说得出就做得到,允,万分感激。”
伊曼急忙闪到一侧,人怎么说也是主子,她可不敢受他的礼。
秦怀瑜和秦南乔倒是堂堂正正地受了。
李允行过礼,又拿出一个木盒递过去。
“这是我立冠时收的礼物,我想着这东西最适合看山观水的,姑娘拿着玩玩。”
秦南乔接过木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块圆圆的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秦怀瑜凑近,解释。
“这是司南,这个针可以自由转动,指向南方,可以用来辨别方向。”
秦南乔不太明白,但还是欠欠身,“谢谢李公子,那我不客气了。”
李允:“姑娘客气了,那…在下就不耽误姑娘休息,告辞。”
一直在门外听传的惊羽,负责送李允出去。
秦怀瑜目送着,直到看不夜色淹没了李允。
一扭头。
撞上秦南乔意味深长的眼神。
“南乔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秦少爷介不介意交代一下,你和李允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怀瑜迟疑了一会。
“他娘是个眼睛只看到眼前的主,但是他有他自己的傲骨,我也有我必须坚守的东西,所以就这样了。”
秦南乔笑了笑。
“阿娜拉是不是跟这件事毫无联系?”
“是。”
“说句实话,就凭燕姨娘的手段,风水盒是放不到你家老祖宗梳妆台上的!”
“……怎么说?”
“不知道,你家的事,你自己查去。”
话落,秦南乔转脚就往里间走,后脑勺都能看出三个字。
‘我困了!’
伊曼几乎和秦怀瑜一般高大的身子,往他面前一横。
“少爷,请!”
秦怀瑜出了屋,又茫然回眼,看着在身后关上的门。
南乔是不是在暗示,我家里有旁人的眼线?
“爷。”
惊羽回来了。
秦怀瑜拉着惊羽,一路回了自己的屋子,这才附耳,低声吩咐了几句。
惊羽自去做事。
秦怀瑜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了几个圈圈,拍额,叹气。
“不行,得回去一趟!”
他却不知道,有两个人在宜逍居的窗口内,把他离开宜逍居的全过程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