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气入手!
皮肤立刻起了一层薄霜。
阿旺的嘴角,却露出一抹挑衅的笑意。
秦南乔看得心头一冷。
下一秒。
就见‘陈大夫’在阿旺手里幻成了一只冒着黑气的狼毫。
阴灵为笔……清心咒!
阿旺这是要消除他自己的记忆?
反应过来,秦南乔立刻出手阻止。
手镯化蛇,攀缠上她纤细的尾指,支楞着上半身,蛇芯子蜻蜓点水般,舔了一下阿旺的眉心。
阿旺的动作也不慢,在秦南乔祭出小绿蛇的同时,他也成功在自己的心脏位置,画了个符。
符和蛇,几乎同时完成。
阿旺一下被两股强悍阴气冲撞,猛地打了个寒战。
秦南乔的声音带着一种空茫又强悍的佛音,灌入他的耳蜗。
“契苾阿旺!把你知道的,关于以人类内脏为食的事,都告诉我……”
阿旺不吭声,强忍彻骨冰寒,用仅存的意志力,引导清心符,跟小绿蛇争夺时间……
秦南乔也不放弃,加快了口诵秘诀。
不知过了多久。
阿旺只觉得脑袋一轻,紧箍在脑子里的压力骤减,身体瞬间软了下去,像是被抽取了脊背骨一般。
秦南乔静静地用一种悲悯的眼神,居高临下看着阿旺。
“我不喜欢、也不曾强制读取过别人的记忆,你是第一个…你放心,我会为你守住秘密的!”
阿旺表现得从未有过的冷静。
“谢谢。”
秦南乔的眼里,却罕见地泛起一抹化不开的悲伤,和不易察觉的愧疚。
“是什么,值得你不惜让自己变成白纸?”
阿旺成功了!
清心符清除了关于‘它’的一切。
秦怀瑜刚要开口,却被刘云杉抢了先。
“什么白纸?”
秦南乔伸手搀起已经有些呆木的阿旺。
“清心咒是清除记忆的术数,用者,会忘记自己的一切过往,从零开始。”
“啊?”
刘云杉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阿旺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南乔落眸,掩起自己的情绪,“不知道。”
秦怀瑜却出奇的理智。
“阿旺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从零开始对他而言,已是最轻的惩罚。”
顿了顿,他严肃地看着秦南乔,“是他自己做的决定,跟你没关系!”
秦南乔下意识抬眼看他,秦狐狸这是以为我会内疚?
刘云杉才不管别人,他只心疼自己的童年好友。
“怀瑜,阿旺这么个样子,以后要怎么办?”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秦怀瑜。
秦怀瑜一双狐狸眼却自一眨不眨地、深深地望着秦南乔。
秦南乔面无表情,“只是失去记忆,又不是变成傻子,他以前是谁就还能是谁。”
刘云杉松了口气。
秦怀瑜这才瞧了下阿旺,又立刻转开眼。
“南乔,他已经没有以前的任何记忆,还能胜任城主吗?”
秦南乔:“问题不大,他的智商能力都在,当然,最好是身边能有熟悉的信得过的人,慢慢教导。”
秦怀瑜低了眉眼。
刘云杉等了一会,见他还不开口,自己忍不住了,“大师的意思是不是,阿旺现在像个小孩子一样?”
“是!”
秦南乔抿抿唇,抬眼看了看外边,“怎么没看到容校尉?”
刘云杉走到门口,招手叫来赵主簿,“去把容校尉叫过来。”
赵主簿恭敬回话,“回刘爷,两个时辰前,容校尉领了任务,去原上了。”
“原上?”
秦怀瑜听见这话,也走了过去,“阿旺让荣利去原上做什么?”
赵主簿略掀了下眼皮,“回秦少爷,小的不知……”
“秦怀瑜!”
屋内,秦南乔突然叫了一声。
秦怀瑜单手示意赵主簿稍等,转身,往回走两步,刚要说话,又听到秦南乔说。
“你们去外边守着,我和阿旺说会话。”
秦怀瑜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扯上一脑门问号的刘云杉,出去了。
还给带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了秦南乔和阿旺。
烛火已经燃到了底部,露出一大截燃尽的黑色烛芯,使得光线忽明忽暗的。
阿旺正出神地盯住地上那一堆碎木屑。
“阿旺!”秦南乔淡淡叫了一声。
阿旺抬起头来,眼睛里是茫然无措,四下里环视了一圈,才惶惶问道。
“你、你是在叫我吗?”
声音有些尖细,像是女人的嗓音。
不。
不是像,是,就是。
应该没人会想到,阿旺是个女的!
秦南乔也是在阿旺的记忆中,才发现他,竟然是她。
藏人的世家大族和天朝一样,全是母凭子贵。
阿旺的母亲是牧民出身,是因为有了阿旺这个出息的‘儿子’,才能被抬为平妻,才能享受平妻的待遇。
故事千篇一律。
其间辛酸,无人能感同身受。
秦南乔自幼与母亲在山野长大,不懂世家后宅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所以,除了意外,她并没有多少其他感受。
秦南乔能做的,已经做了。
眼下,她想用最快的速度,让阿旺清楚自己是谁,应该要做什么。
至于阿旺应该受到什么惩罚,是秦湛秦大将军的事。
然而——
“你要干什么?”
阿旺看着走过来的秦南乔,立刻拉开准备打斗的架势,紧张得连眼睫毛都充满了警惕。
“契苾阿旺!如果你不想死,就好好听我说话!”秦南乔淡着眉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
阿旺一脸连自己名字都怀疑的表情。
秦南乔抿抿唇,决定还是直戳真相,快速让阿旺相信自己,“阿旺你是女的。”
阿旺愣了愣,继而又不以为然,“我本来就是女的啊。”
秦南乔微微一笑,“不!这独宗城里的所有人,包括我,都以为你是男的。”
阿旺低眸,看看自己虽穿着男装、却发育良好的胸部,满脸怀疑。
“啊?这怎么可能嘛?”
秦南乔捏诀,往空中虚虚画了个圈。
“你自己看看吧。”
阿旺抬起头,只见圈里出现一幅画面——
漫无边际的草原上,一个孤零零的蒙古包,灯火通明。
几位妇人进进出出地忙碌着,一盆一盆的热水进去,换一盆一盆的血水出来……
“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沉重的黑夜。
蒙古包内,放置着一张大床,刚刚生产完的妇人,看着怀里抱着襁褓婴儿的方脸老妪。
女人脸色苍白,眼角有些泪痕,显得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