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密一疏!
那天下结界时,秦南乔忘记了,这宅子里还有密道!
他们通过密道,根本不用经过结界,就能从内部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
秦南乔气得不行,自己终是经验不够。
但,她并不气馁。
他们撤阵,肯定是已经选好了重新布阵的地点……
我就不信,我奈何不了你们这些只敢躲在暗处的鼠辈!
秦南乔稳了稳心绪,展开手掌,把刀片放在掌心,默念起咒语。
刀片上出现一层白霜,和之前银针上的一模一样。
秦南乔眸色越加沉黯,拿起刀片轻轻一晃。
白霜却没有像当初那样,化成黑气。
脑子里闪过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秦南乔用指甲去扣白霜,竟然真的给扣了下来。
在白霜离开刀片的同一个时刻,刀片‘咻’一下,竟被吸附到了塔尖。
秦南乔神情有些沉重,有一种自己眼下做的每一步,都在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小道童误以为她在担心解不开镇魔塔,低声提示,“大师,我师叔说过,这塔应该是空心的……”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吁”一下,镇魔塔内竟然发出了声响。
不是活人的叹息,更像是某种东西被压制、或是膨胀到极致的那种沉长的爆破声。
随之,一股刺骨寒冷的白雾,从镇魔塔与井盖的连接处,喷发了出来。
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顺着经脉、钻入身体各处的冰寒阴冷。
但是,也仅此而已。
没有亡者魇气的加持,这一股冰寒感是没有杀伤力的。
秦南乔走过去,把手指抵上那刀片。
手镯化蛇,蛇钻入塔里。
不一会,蛇钻了出来,回到秦南乔的尾指上,嘶嘶吞吐着蛇信子。
秦南乔伸手,慢慢打开塔顶。
粘在塔尖的那个刀片,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唰一下就顺着缝隙进去了,自动躺进了与它严实无缝的刀凹。
第二层,里边,是一把比那刀片稍微大一些的锋利的柳叶刀!
第三层,又是大一个尺寸的柳叶刀。
九层,九把尺寸不一的柳叶刀。
秦南乔把刀依大小排列好。
小绿蛇一把一把轻触而过,凝神感受。
每一把刀,都有一个执刀手,每个执刀手年纪都不一样。
尺寸最大的刀,执刀之人年纪最小。
尺寸最小的刀,执刀之人年纪最大。
每个执刀手,都面色木然,呼吸十分微弱。
他们的动作精炼却机械,像人偶般按照固定的流程,完成他们手上正在做的事情。
“大师!”
已经把九层石塔摸了个遍的小道童,走到秦南乔身边,看向她:“这镇魔塔里盛装的杀戮器,这个塔就是九天玄煞阵的阵门!”
他说得对!
这九把柳叶刀,就是秋菊的父兄,用来活剖内脏的工具!
以杀器作为阵门,镇压被杀的冤魂,会让冤魂的怨念越来越深,越来越凶猛。
这是被修真者最为忌讳的阴毒手段。
但,却是最有用的!
然而,秦南乔脑子里,却有根弦断了。
杀器都还在,阵门也没破。
对方却无声无息就撤了阵,还转移走了成千上万的冤魂。
把镇魔塔和镇魔井盖连在一起,再埋到地底下,就让这整座宅子的地下常年保持低温,可以保鲜储存内脏。
他们设九天玄煞阵的目的,是为了利用冤魂们强大的怨念阴气,达到保鲜冷藏阵中的内脏。
镇魔井是一口保鲜冷冻井!
设阵者,是为了吃内脏!
秦南乔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
几乎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恐怖的人。
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密教道术之中,确实有一门阴邪至极的夺寿术法:食用人体内脏,可以达到完全蚕食对方、夺取对方的容貌和寿命。
二十几年了,那人不知吃了多少内脏,不知拥有了多少张形形色色的面孔,不知用过多少个不同的身份。
秦南乔觉得脚底有寒气在往脊背上窜,眼睛下意识看了看伊曼和小道童。
谁也不知道那人会是什么面孔,什么身份。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既然玄煞阵已有成效,他为什么又要费这么大周折,把阵移走?
是玄煞阵出了问题,还是食用内脏的人,要离开独宗城?
秦南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把这段时间来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捋。
疯狗病的爆发时间,是对方早已安排好的,无论我有没有出现,无论有没有梨花的亡者魇气,它都会发生!
对方让茶铺老板转接出去的亡者魇气,是这玄煞阵里万千怨灵、二十几年来积攒的亡者魇气?
是不是……唯有魇气散尽,他们才能把这井下所有内脏,都转移到别的地方?
事情最初的起因,是半夏被冤魂缠身,梨花求助张瞎子,从而让隆多赞多发现了玄煞阵的异常。
隆多赞多发现这个异常无法修补,只能把储存在井下的内脏转移。
可冤魂魇气的力量,已经强悍到连镇魔塔和镇魔井都能冲破,又怎么能做到不被魇气伤到,还能安全转移内脏?
只有化解冤魂的亡者魇气!
于是,隆多赞多把亡者魇气收进钱袋,加持上金刚散财咒,交给茶铺老板,让他寻找愿意卖命的人。
会为了银子卖命的人,多为地位低下的穷苦百姓。
正如隆多赞多说的那样,如果没有茶铺老板的一时不忍,那些人会用各种方式暴毙,完全不会引起什么轰动。
至于我……
在我让茶铺老板、给梨花送定魂符的那一刻起,我就暴露了自己。
他们发现我会阴门之术,担心我会察觉到已经泄露亡者魇气的九天玄煞阵,担心我会破坏他们的计划。
他们暗中观察,通过我化解我娘的亡者执念,探测我的术法能力。
然后,他们又发现,我居然去长乐坊找半夏……
他们开始担心,或者说,他们开始怀疑我知道了九天玄煞阵的内情。
他们想杀我。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我身边有伊曼,有殇之。
他们发现,要杀我,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么容易。
不对……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对我存了杀心,那么假半夏当初在地下室里,就应该对我下死手,密道一封,随便就能活埋了我和秦怀瑜。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秦南乔抿抿唇,在一脑袋的乱麻之中,寻找线头。
脑子里慢慢浮现起那个断了胳膊的女杀手,和陈大夫医馆里那个断臂女病人……
两张不同的脸庞,体型眼神却渐渐重合到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