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啊!”
陈大夫答得也顺嘴。
“据说她家原来是牛羊千匹奴隶无数的大户,不说别的,光这独宗城的地皮就有一半是她家的。”
“西巷四十四号是她家的吗?”
“这事老朽不好说,不过,城主大人的家族一直以来都是独宗城的主宰,大师有什么想知道,可去问问城主大人。”
这一问一答,速度衔接都很快,没有丝毫容人考虑的间隙。
因此,秦南乔认为,陈大夫说的不像是假话。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去问阿旺?
倒是没必要。
秦怀瑜应该也能查出来的吧。
想到这,她的视线不自主就转向床上酣睡不醒的秦小爷。
陈大夫也顺着秦南乔看过去,一霎明白了秦南乔心中所思,急忙善解人意地告辞。
“大师,天色快大亮了,老朽得去医馆开门,大师若有需求,随时去传唤老朽便是,老朽这厢先行告退。”
秦南乔回神,“若是秦将军或是他人问起今夜的出诊,陈大夫应该知道怎么回答的,对吗?”
陈大夫摸了一把胡须,“半夏既然跟着大师,从今往后,大师的事便也是老朽的事,大师尽管放心!”
秦南乔道了声谢,目光相送。
陈大夫刚离开,伊曼和惊羽一前一后进来。
秦南乔神色淡淡,“惊羽!我来这里的事,不要告诉你家爷,他若问,你就说…说是陈大夫治好的他。”
惊羽愣住,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但,嘴上还是应下了。
“是!”
“还有,这件事不要汇报给你们老爷,如果可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惊羽想说,爷这伤太严重了,怕是瞒不住。
然而,秦南乔已经出了屋,正和柳总管说着差不多的话。
柳总管可比惊羽伶俐多了,再三保证,绝对不会让消息透出西院的院墙。
主仆二人都累极,事儿办完,径直回揽月小筑去了。
路上,伊曼几乎是小跑着,才勉强能跟上自家脚步如风的主子,她是能完全感受到自家主子不爽的心境。
可原因,她感应不出来。
因此,她想不明白。
主子不是还想要秦怀瑜去调查、四十四号宅子的房主是谁吗?
刚好让他知道是主子救了他,正可以让他更尽心尽力为主子办事啊?
所以,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伊曼知道自家主子心情不美丽,也知道不是问问题的好时候,可,她憋不住啊。
“主人为……”
秦南乔头也不回,直接打断,“不该问的别问!”
伊曼张着嘴,一眸担忧。
——
酉时。
朝霞给荣寿堂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衣裳。
秦老夫人斜坐在兽皮圈就的茶椅上,眼皮似垂微垂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厮。
秦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紧着嗓子,“来喜!你可是确定看清楚了?”
名叫来喜的小厮点头如捣蒜。
“回老夫人,奴才绝对没弄错,少爷真的是被惊羽背回来的。”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望向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的秦老夫人:“老祖宗放心,没过一会,柳总管就带着陈大夫来了。”
听来喜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的,秦老夫人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些。
她侧眸看了看王嬷嬷。
王嬷嬷心领神会,去落实了。
不多时,王嬷嬷折返而归。
只见她快步行至秦老夫人跟前,附耳。
“老夫人,少爷确实是被惊羽背着回来的,同行的还有揽月小筑的那位,柳总管随后就请了陈大夫来府里,现在少爷还没起,揽月小筑的院门也还没开。”
闻此,秦老夫人猛然站起身来,手中的紫砂杯狠狠砸落于地。
砰!
瓷器碎裂,发出一阵脆响。
“孽障!那丫头简直就是个孽障!”
秦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王嬷嬷赶忙上前,为她顺着背,轻声劝慰道,“老夫人莫要生气,气坏了自己可怎么办?”
说完,又转过头去吩咐,“大桑,给来喜一两银子吃酒。”
桑嬷嬷应声,自去取了银子。
来喜得了赏赐,欢天喜地点头哈腰地回西院去了。
秦老夫人深吸了口气,压抑住心头的火气,沉沉地问道,“老爷起了没?”
“尚未……”王嬷嬷恭敬回答。
“去,叫醒他!让他速速到荣寿园来。”秦老夫人沉喝。
“是。”王嬷嬷应声,朝向外走去。
——
揽月小筑。
丁香打着哈欠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撑长了两只小胖手,很是惬意地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然后,一眼瞧见了主屋门窗是紧闭的,她心头一喜,急忙跑过去,凑近,耳贴房门,倾听里面动静。
“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薄冰般生硬的声音,吓得她差点蹦起来。
回头看去,只见殇之一张脸死白死白的,披头散发地站在自己身后。
“殇之你说你能不能动静大点?老这么吓我,我迟早会给你吓疯掉的咧!”丁香拍了拍胸脯,义正言辞地斥责他。
“你在窥探主人?”殇之的表情和语气,比她更严肃。
“你说什么?我干嘛窥探主人?”丁香没好气道,“我只是想看看主子有没有在里边。”
殇之思维清楚,“主人住在这里,不回这里能去哪?”
“我……”丁香语塞,无力反驳。
门板震了一震,伊曼的脸浮现在门板上,声音闷闷的,“你们能不能去远一点的地方吵吵?”
丁香呆了好一会,脸上渐渐露出惊恐,慌不择失地摆手,“对不起啊,奴婢这就走。”
跑了两步,又想起什么,转头拉着殇之一起跑。
一路跑到庭院里,丁香才停下脚步,长吁了口气,拍拍胸脯,一脸劫后余生的骇然。
“殇、殇之,你刚才看清楚伊曼在哪里了吗?”
殇之是个实诚的主,“门板上。”
丁香惊得舌头都打结了,“啊?我、我…殇之你不怕吗?”
殇之没有正面回答,只揪住她的都后衣领,带着往火灶方向走,“快去做早膳吧,一会主人就起了。”
丁香还有些惊魂未定,乖乖跟着殇之走,直到看见火灶,她才稍稍缓过劲来。
“无论伊曼是什么,都是保护主人的!”
殇之留下这一句话,就转灶后烧火去了。
丁香深深吸气,再呼气,自己给自己加油壮胆。
“对!伊曼是保护姑娘的,只要姑娘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所以,无论伊曼是什么,我都不用害怕!”
这样一番自我安慰后,丁香果然轻松多了。
她开始准备大家洗漱用的热水,然后洗米下锅做粥,又把碗筷煮过、放凉,整整齐齐码进精美的藤编篮里……
等丁香把一切安排妥当,天也已经大亮了。
阳光洒落在院子里,落在石案和凳子上,让人有一种万物清新干净的凉丝丝的舒爽。
丁香拍拍手,对于自己今日的手艺,满意得很。
抬眼,看到走出火灶的瘦长男子,想着门板上的伊曼,情不自禁一个激灵,决定还是叫他去看看主子起了没。
“殇之……”
才刚叫了个名字,院门就被大力地叩响了。
“叩叩,叩!”
敲门声杂乱急促,似乎有着十万火急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