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乔觉得,秦怀瑜现在的模样,和自己吸纳阴气之后,几乎一样。
难道,那些红线也滋养了他,让他拥有了某种超乎自然的力量?
然而,这一次,秦南乔猜错了。
因为下一秒,秦怀瑜就睁开了双眸。
狐狸眼里一片血色。
原本漫不经心的清傲,被一种邪恶诡秘的、望不到底的妖异墨黑所取代。
秦南乔震惊得心跳都要停了。
这、这是……
借亡魂夺舍?
如果不是秦怀瑜,当下被夺舍的就是我!
对方之能,远远超过了我。
但我,不能退缩!
“不知死活!”
被夺了身体的‘秦怀瑜’,轻蔑不屑地吐出这四个字,手指化作锋利无比的爪子,朝秦南乔脖颈抓过去——
“啪!”
伊曼化碑,与他正面硬抗。
‘秦怀瑜’被撞得倒飞了出去。
伊曼挡住了大部分力量,但余波依旧抓破了秦南乔的下颚。
血珠顺着伤口流淌而下。
秦南乔并不理会自己的伤,余光扫过惊羽,继而抬眸,冷漠地看着眼前‘秦怀瑜’妖孽美艳到极致的脸。
“小心了!”
最后一个字落定,尾指上的小绿蛇,激射而出。
‘秦怀瑜’本能的倾斜躲避。
但,小绿蛇柔软丝滑地顺着他的动作,眨眼就缠上了他的脖子。
‘秦怀瑜’不屑一笑,刚要出大杀招。
“嘭!”
后颈着了一闷棍。
‘秦怀瑜’只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闭,意识沉入了黑暗。
惊羽长臂一伸,及时搀住了他。
伊曼抹了一把汗。
“好险!”
秦南乔赞许地瞅了眼惊羽。
他为救我,奋不顾身。
我又怎么可能会看着他被别人占据了身体?
刚才她那句‘小心了’并不是对秦怀瑜说,是提示惊羽。
声东击西这一招,还得有默契足够的配合者。
惊羽,显然十分合格。
秦南乔看着沉沉昏睡的秦怀瑜,再看看失魂落魄的半夏,不知道自己该松口气,还是该绷紧神经。
梨花这个亡者执念,解到现在,已经不止是执念那么简单了。
对方想要的是我!
然后,梨花自祭绳的目标是我,为什么秦怀瑜踏入祭场后,自祭绳却又放弃我,去夺取他的身体?
问题很多。
但,被夺舍的秦怀瑜,需要得到及时救治。
这宅子阴气太重,于她,是养身蓄精之所,于他,稍不留神,就是魂消魄散之地。
秦怀瑜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秦南乔想了想,转头,“惊羽!以秦家的力量,能不让任何人进这宅子吗?包括城主府的人。”
惊羽想也不想就摇头,“难!”
不是做不到。
是秦湛下过铁令,绝不允许秦家军与城主府起冲突,违者,军法处置。
伊曼冷冷一笑,“主人!那就只能用我们自己的办法了。”
秦南乔点头。
以她现在的能力,在这宅子里布个空气符阵,完全不成问题。
只是,符阵一出,她的能力就隐瞒不住了。
不过,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这么做。
布好阵,回到秦府,已是寅时末。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五颜六色的经幡下,柳总管等成了一只长颈鹿。
当秦南乔几人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一刻,柳总管激动得几乎就要哭了。
然后,下一秒。
他真的哭了。
他家玉树临风俊美倜傥的少爷,此刻却面色惨白两眼紧闭地趴在惊羽的背上。
“少爷?我们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变成这样了啊?”
柳总管没敢大声哭喊,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地滑落。
他从来没见自家潇洒不羁的少爷,变成这副鬼样。
“柳叔、快去请、请陈大夫来!”
惊羽一路急跑,气喘得连说话都有些不连贯。
“好!”
柳总管抹一下眼泪,飞奔而去。
秦南乔本来想开口阻止,但在听到他们请的人是陈大夫后,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也想见见陈大夫。
只这一下沉思,惊羽已经进了府里,只剩个背影了。
秦南乔急忙加快脚步,跟了进去。
惊羽挂心自家爷的安危,脚步快得像阵风。
伊曼见自家主子明显追不上,抬手要叫唤。
被秦南乔拦下了。
几个人就这么前后脚、陆陆续续到了秦怀瑜住的西院。
这是秦南乔第一次来西院。
庭院不大,打理得简洁又干净,完全看不出主人喜好。
秦南乔忍不住勾了下唇角,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顷念如针。
也不知是刺中了她的哪一根神经,心尖颤了一下,脸色微白。
“怎么了?”伊曼察觉到了异常。
秦南乔回过神,“没什么。”
半夏低声道,“主人,我就不进去了。”
秦南乔没看她,“嗯。”
半夏自退下,回揽月小筑去了。
秦南乔这头情绪复杂,伊曼自是心中有数,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脚步声起。
转眼看去。
是柳总管带着陈大夫,回来了。
看到秦南乔,陈大夫快走几步迎上前,“大师……”
秦南乔抬手制止了他,“请大夫先去看看秦少爷吧。”
陈大夫点了点头,自去做事。
柳总管看着秦南乔,目光微闪,似乎想要说什么,终什么都没说。
秦南乔垂眸不语,不跟进去,也不离开。
西院正屋。
暗红色的添漆床上。
秦怀瑜沉沉地睡着,精雕细琢的脸,英挺的鼻子,微微勾起的唇角,似乎下一刻就会笑出声来,驱散一室的阴霾。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
陈大夫诊脉的手已经很久没移开了。
惊羽吊着一颗心,大气都不敢喘。
他一路都在懊悔,自己为什么要一直扶着半夏?
要是自己能反应得快一点,只要一点,自家爷就不会变成了这么个样子……
终于,陈大夫收了手。
惊羽盯着陈大夫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陈大夫,我家爷怎么样了?”
陈大夫也是一脸迷惘,“秦少爷这不像是生病啊。”
惊羽:……
陈大夫摸着已经没剩下几根的胡须,“脉滑如珠,搏动流利,这、这就是滑脉啊!可秦少爷是男人,不应该啊……”
惊羽听得气血上涌,忽然扑过去紧紧抓住陈大夫的肩头,“你就说,能治不?”
陈大夫摇摇头。
惊羽一霎颓了,怎么办?
不行,得去禀报老爷。
惊羽刚转身,却又听到陈大夫一字一句地说道。
“秦少爷这是中邪了!”
惊羽还没回话,一只秀气纤长的脚,踏进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