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争执

“算!”

“那好!”

秦南乔嘴角扯起一抹冰冷至极的笑容,“帮我做三件事!”

“好!”

秦怀瑜回答得很快。

秦南乔掀了掀眼皮,直勾勾盯住秦怀瑜,一字一句地铮铮有声地说出要求。

“一,查一下半夏家的房主是谁?二,我要看珍珠的尸体!三,助我查清楚杀害茶铺老板的真凶!”

这三个条件,前两条都不难办到,但最后一条,却让秦怀瑜皱起眉头来。

阿旺为了结案,不惜跟刘云杉翻脸。

我要是插手,就是在挑战阿旺的耐性和底线!

我自己没什么。

若是因此牵累了家里,那我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伊曼冷哼:“哼!男人!”

秦怀瑜:……

“怎么?做不到吗?”

秦南乔淡淡道:“这三件事我是必定要做的,若是让你和你父亲为难了,我可以不住在你家!”

“别!”

秦怀瑜连忙阻拦。

这丫头做事是怎么想就怎么做,完全不顾虑后果,根本不考虑她自己的处境!

阿旺已经摆明了此事到此为止,若她坚持查下去,不仅是幕后之人不放过她,还会激怒阿旺!

到时候腹背受敌,她要是没有秦家做背靠,怕是连这独宗城的空气,都呼吸不了!

可这些话,他只能闷在心中,不能说出来。

因为,就算秦南乔住在秦府,只要她不放弃继续追查茶铺老板的死因,阿旺就不会放过她。

不是秦家军奈何不了阿旺。

是他没把握自己的父亲,会不会支持秦南乔……

秦南乔听得他阻止,却又沉默不语,眼角流露出一丝嘲弄。

“秦少爷不会当真以为,我离开秦府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我……”

“摆在秦少爷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帮我!二,让我搬出秦府!”

“我不是不帮你,我只是…”

“秦怀瑜!你我相识还不到二十日,你不一定非得帮我,我若不是顾及你母亲,也不会在你家住着!”

秦南乔这个意思清楚明了,她不是没有能力离开秦府,之所以不强硬,是因为秦夫人,而不是你秦怀瑜。

秦怀瑜自小在蜜罐里泡大的,哪儿受过这样的气,他一让再让,秦南乔却寸步不让气势汹汹的。

于是乎,秦小爷也怒了。

“是!是我们秦家死皮赖脸求着大师住在我们家,一切都是我们咎由自取对吧?秦大师是能通鬼神的能人,我们高攀不起是吧?”

秦南乔眼刀飞过去,“秦怀瑜!你知道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吧?”

秦怀瑜冷笑,眼底闪过一抹决绝。

“我当然知道,你本就要化解梨花的执念,必须留在独宗城!但你看穿我的心思,将计就计让我以为,你是被逼留下来……”

“啪!”

清脆的响声,打断了秦怀瑜的未尽之言。

时间静止。

呼吸都成了喧哗。

殇之和伊曼不动声色地挪步,护在秦南乔左右。

刘云杉眼珠子都不敢动。

俺滴个诸天神佛咧。

不说秦壁的身份。

就冲他那张魅惑众生的脸,谁还能下得去手啊?

难不成这、这丫头真的已经绝了七情六欲,不做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

秦怀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秦南乔,你、你刚才打了我?”

“嗯!”秦南乔面无表情地、一根一根地抚过自己刚才扇巴掌的那只手。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那你来告诉我,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秦怀瑜平日的淡定从容退得一干二净,只余满身阴霾,“我是查过了,才敢这么说的……”

“秦怀瑜!”

秦南乔冷冷地一字一字地叫着他的名字,毫无情绪的目光,让人对上一下就只觉得刺骨冰寒。

“你既然调查过,那就该明白,我做事,目的性非常强!”

伊曼见气氛紧张,大着胆子扯扯秦南乔的袖子,被无视。

“对啊,我本来是在绞尽脑汁找借口想赖在你们家,谁知道,呵…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我就顺水推舟啰。”

秦怀瑜咬牙:“所以,你之前是要离开我家,都是在装腔作势吗?”

秦南乔微微一笑,“聪明!”

秦怀瑜气得声音都变了,“好啊!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你、你…”

秦南乔眯了眯眸子。

“什么叫终于?我本就不是心善的,可架不住你母亲她喜欢我啊,你母亲要留我,你又能如何?”

秦怀瑜愣了愣,突然觉得心口堵得慌,喉咙痒得更慌,实在克制不住连续干呕了几下。

面色一下刷白。

秦南乔心一揪,但又不想示弱。

“怀、怀瑜你你怎么了?”

刘云杉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急得也不顾自己痛不痛的,急忙伸出两只手想去搀秦怀瑜。

奈何,刘云杉不仅是距秦怀瑜最远的,还是个半倚在美人靠的伤患,动作受限,根本来不及。

伊曼只一心关注自家的主人。

在气头上的秦南乔,又被刘云杉的惊叫,一下就吊起了心,脑子反应过来了,可手脚都不听使唤。

眼看秦怀瑜就要直坠地面了。

一双瘦瘦的竹子一般的手,以闪电之势扶住了秦怀瑜。

是殇之。

见秦怀瑜没有摔倒,秦南乔悬着的心算是落到了原处。

秦怀瑜脸色惨白,整个身体都脱了力,软趴趴的被殇之扶着,跟他的好兄弟刘云杉排排坐下。

伊曼也回了神,急忙给秦怀瑜端茶递水,“少爷您别激动,喝点热水,来。”

秦南乔抿着唇,低眉,谁都不看。

秦怀瑜喝了几口水后,终于缓过来些了,看向用眼睫掩饰情绪的秦南乔。

“放心,我这是今儿没用午膳,晚膳也没赶上,所以才会犯恶心……”

就听秦南乔冷冰冰地吩咐伊曼,“你去跟丁香说声,看还有没有剩下的粥。”

“那、那个能不能给两、两碗粥?”刘云杉弱弱插嘴。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刘云杉双手捧着肚子,可怜巴巴地动了动香肠嘴。

“我也饿了。”

这一场因为彼此角度不同的争执,裹着没有理清的结,就这么偃了旗息了鼓。

谁也没有再提起。

但,有些东西就像种子,不发芽不代表它不存在,

若是埋得太久。

哪怕是一点小小的心火,都能烧毁一大片原野。

——

酉时已过。

暮色渐浓,黑云压顶,大风起兮。

“砰!”的一声巨响,天上突然落下一道惊雷。

紧接着,豆粒大小的雨点从半空中砸了下来,很快便将整个城镇都笼罩在水幕之中。

“哗啦啦……”

雨越下越急,打在屋檐和地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长乐坊二楼雅间,临街窗口被人推开,露出一张清秀稚嫩的脸庞。

那孩子约莫八九岁,穿着一件青色短衫,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看起来十分讨喜。

若是秦南乔看见,一定会认出,这是顿珠。

一双白皙有力的手,轻轻放在顿珠头上,一个面粉如画的男子,替他捋了捋鬓角的发丝。

“顿珠,明天就要跟哥哥去望京了,高兴吗?”

顿珠乖巧地应了一声,抬头看向男子,眼睛里满含希翼。

“哥哥,我去望京,我爹的病就能好了吗?”

男人风情万千地笑了半天,才轻飘飘地应了声,“嗯。”

雨渐渐停了。

男子摸了摸顿珠的脑袋,又由着他顽了一会,才关上窗户。

一扇薄薄的窗,就这么隔绝了顿珠与独宗城的联系。

顿珠不知道的是,他的命运将由此改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