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初话音刚落,叶珏还未来得及回答,便是被李玉截了胡:“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没有规矩!”
“闭嘴!”被打断的叶珏厉声说着,这李玉当着自己在这里,都能对他的宝贝女儿这么说话,可想而知,在自己不在将军府的时候,自己的女儿受的是什么气。
之所以将李玉扶持到正室,不过是因为忠义侯府缺一个女主人,更是缺一个可以给孩子母爱的人,再加上李玉当初本是上官无心的丫头,后来因为一次失误,成为了他的侧室。
不过看在她老实本分的情况下,在上官无心撒手人寰,他伤心欲绝的时候,她好心地帮助她照顾孩子,而且将叶瑾初视如己出,他才对她如此放心,不过现在看来,恐怕是心机深重了。
看来这忠义侯府主母的位置,已经让浮华蒙蔽了她的双眼,也是变得那么的市侩,那么的阴狠毒辣了。
对于李玉的话,叶瑾初只是挑了挑眉,而一旁的冷儿更是紧张的看着叶瑾初,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身份,并不能做什么,于是只能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叶瑾初。
“我是什么东西,我乃忠义侯府嫡女,身份尊贵,虽今日落魄了些,但是我身份在此,你呢?不过是一个续弦,我娘亲若在,这主母的位置,恐怕你还是得挪挪。”
“一个丫鬟出身的人,还配问我是何身份?”
“再说了,我是在问忠义侯叶珏,问你了吗?”
“还是说你觉得你足以代表侯爷发布一切命令,包括一切言论?”
三两句话便是将李玉噎得一个字都蹦不出,眼睛却是直直的看着叶珏。
叶瑾初的话,每一句,每一个词,每一个字都是深深的刺入李玉的心窝深处,她虽然爬到了忠义侯府主母的这个位置,可是最忌讳的便是有人说她的出身。
老话说英雄不问出身,若是当真如此就好了。
“李氏,不好意思啊,我忘记您的忌讳了,真是对不住了。”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脸上的笑意却似乎都是在嘲笑着李玉,嘲笑着她的出身,嘲笑着她的愚昧无知。
纵使机关算尽,却还是一步一步,自己慢慢地走进了她布置好的陷进里,造成了现在的这个局面。
听着叶瑾初的话,李玉咬碎了一口银牙,手握得紧紧的,就连指甲都握得断裂了,在掌心划出道道伤痕,可她却还是丝毫不介意,这些都抵不上她心底的痛与怨恨。
“不过话说回来,我本来就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人,我爹是忠义侯没错,可是这么多年不见了,我可不得好好问问呀,免得什么阿猫阿狗冒充呀。”
叶瑾初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呀,就凭刚才叶瑾初说的话,可不就是在指桑骂槐嘛!
说自己的亲爹,骂自己眼前的这个亲爹,这可真是前无古人了。
其实说老实话,从她一走进这里,她就已经将叶珏认出来了,可以坐在上座,如此威严,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与正气的,除了刚刚回朝的叶珏还能有谁?
她不过就是想出一口气。
身为父亲,却在孩子最需要的时候离开,让孩子从小就缺少了父亲的疼爱,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她都可以清楚的明白。
“你为何觉得我不是你爹?”
叶珏面无表情的看着叶瑾初说着,眼中一片深邃,语气没有一丝感情可言,一丝破绽也察觉不出,一丝情绪都没有泄露出来,这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瞧不清楚叶珏此时的心思究竟如何?
“难道你吗?我想不是吧。”
叶瑾初气定神闲的说着,抬手把玩着一缕头发,戏谑地看着叶珏。
“如果你是我爹,那么不会在我那么小的时候,对我不管不顾,纵使丧妻之痛在难,也不会丢下自己的女儿不管!”
“如果你是我爹,你不会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一次,甚至是连一封信,一句简单的话,都没有让人带回来一次。”
“如果你是我爹,你不会让我受这么多苦,让我活得那么的艰难,那么的连畜生都不如,任人欺凌,可我却没有一个人为我做主,做我的依靠。”
“小时候,我爹总是在我快要摔倒的前一刻,及时地抱起我,或者是直接做我的肉垫,会让我骑大马,会带我玩,哪怕自己在忙,也会抽时间陪我,可是我爹早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所以你不是我爹!”
说到最后,就连叶瑾初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些话脱口而出,眼睛也是酸疼难忍,鼻子塞塞的。
而她的最后一句说得最重,此话一出,就连一直淡然的叶珏,听到这句话,也是眼中出现了显而易见的疼惜之色。他起身来到叶瑾初的身边,看着已经快有自己高的女儿,心中复杂之情溢于言表。
的确,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当初被丧妻之痛冲昏了头脑,他走到叶瑾初的面前,看着她,看着自己的女儿,身上到处都是伤,发丝凌乱,白色的衣裙,沾染了鲜血,手臂上满是伤痕,可想而知这些年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么现在也就不难解释这葬身火海一事了,很明显是李玉母女搞的鬼。
“对不起。”叶珏对着叶瑾初轻声说着,语气中充满了歉意,当时年少气盛,做事从来都是随心随欲,当时觉得上官无心去了,他的心也跟着走了,所以他就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请旨远走边关,若是有人来犯,他便领兵上阵杀敌,若是不幸战死沙场,他也无憾了,一来可以挣得军功给叶瑾初傍身,二来成全了自己,可以下去和爱妻团聚了。
可是现在看来,他远走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孩子受尽苦楚,也错过了本应该有的,他和她的美好时光。
叶瑾初是爱妻与他的孩子,是他们唯一的一个孩子,而当初他和爱妻最大的心愿便是,不求叶瑾初以后如何如何,只求她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好好地过完此生。
可是现在,一步错,步步错,现在是想弥补,他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弥补的地方了。
以前的乖乖女,此时却与他针尖相对,甚至出言她的父亲早在她六岁之时便死去了。
他也是知道,自己在叶瑾初年仅六岁之时,便远走别处,这是事实,因为这个给她造成的伤害,是他用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弥补的,他不在意李玉,叶紫涵母女如何如何,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在乎叶瑾初。
“现在说这个,不觉得晚了吗?”上一世,倘若你早一点回来,倘若你早一点醒悟,当初她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最后窝囊的死去,无处伸冤。
“的确,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亲生父亲,可是我却觉得这个父亲可有可无,你可知道,我无数次徘徊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我是多麽希望,你可以在我的身边,成为我依靠的港湾。”
“呵呵呵……可是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我始终没有等到,从那时起,我就已经死心了,从前那个十分宠爱我,疼爱我的父亲,或许已经战死沙场了,但是绝对不是你这么一个懦夫!”
不自觉的说了出来,叶瑾初莫名的觉得自己抑制不住心里的滔天怨气,脑海中闪过一幕幕过去旧事,她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生生的疼痛,看向叶珏,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更多的是寂寥。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她年幼时便去世了,所以她学会坚强,可是她还有一个父亲,记忆中,父亲是一个严厉的人,可是每每对她时,却是铁汉柔情,用他宽阔的胸膛,健壮的臂膀,成为了她这一辈子的依靠。
好景不长,父亲请旨远走,从此她便是陷入了水深火热当中,其实李玉和叶紫涵有多不待见她,她心里清清楚楚,而那些这么欺负她,是因为什么,她心里也是明镜似的。
她不反抗,不代表她懦弱,而是她觉得一个家,不能就这么散了,她要好好维持,可是李玉母女要得更多,一次次将她往死路上逼!
她一次次地祈求,祈求父亲可以出现,可是到死也没有出现。
现在叶珏回来了,可是站在这里的早已经不是他疼爱的叶瑾初了,早已经是经历过一次生死的孤魂野鬼了。
叶珏看见叶瑾初的眼底,有着痛苦,有着挣扎,到了最后,却是如同一潭死水一样,他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错过了很多,很多很多的事情,在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恍然不知。
叶瑾初说得没错,他就好像一个懦夫一样。
在场所有的人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复杂之极,谁都知道,叶瑾初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个草包,一个人人可欺的人,只要一有什么不高兴的,随便找一个借口安在她身上,便是随意欺负。
“还不晚,现在爹爹回来了,再也不走了,过去爹爹不在你身边,你受得欺负,爹爹会一一帮你讨回来,会加倍地补偿你,以后谁在敢欺负你,爹爹定然帮你欺负回去,无论是谁,胆敢欺负爹爹的小瑾初,那么就不死不休!”
叶珏这番话是对叶瑾初的承诺,也是对在场所有人的警告。
不要以为他多年不在朝内,便是可以随意欺压他的家人。
先帝曾许他先斩后奏职权,再加上他手里紧紧地握着国家的命脉,百万雄兵在手,更有他和夫人亲自训练出来的暗杀卫队!
即便是当今皇上他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区区朝官。
听到叶珏对自己许下的承诺,不知道为什么,心间觉得涨涨的,暖暖的,原来这就是有父亲关爱的感觉呀。
其实叶瑾初并不是真的怪他,只不过是想要发发怨气而已。
“补偿我,可以,我要的补偿很简单,这忠义侯府是我的家,我娘亲是忠义侯府主母,可是李氏如今却是忠义侯府主母,而她的女儿,本是庶女,却享受着嫡女所拥有的一切。”
“这些本来属于我和我娘亲,是不是该还回来?”
“再者,即便是我娘亲不在了,不是有我吗?再怎么说这忠义侯府也容不到她们母女二人一手遮天!”
叶瑾初的这句话不是对着叶珏说的,而是对着叶紫涵,李玉二人说的。
堂堂继室,却如此欺压她这个忠义侯嫡女,更是对她狠下杀手,很好,很不错。
“不可以!”叶紫涵突然上前,看着叶瑾初说着,指着叶瑾初大声的反对着。
“我娘本就是忠义侯夫人,她为了侯府鞠躬尽瘁,岂是你这个屁大点的丫头说了算的!再说了,你娘早就死了,占着这个位置,怕是不吉利吧!”
李玉强烈地抑制住心中想要撕碎叶瑾初的念头,看着叶珏,苦口婆心地说着:“侯爷,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再说了,府中事情繁多,差错不得,瑾初才十七岁,从未接触过这些事情,怕是不妥当啊。”
这番话,不正是委婉地告诉叶珏,叶瑾初什么都不懂,管不好这忠义侯府的琐事吗?
这么显而易见的伎俩,不要说叶瑾初,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更何况是久经沙场的叶珏,他虽然玩不来那些勾心斗角,可是并不代表他不会,他看不出。
“闭嘴!本小姐有问你们吗?”叶瑾初冷眸看着李玉和叶紫涵,放下了把玩头发的手,一步步踱到她们面前,抬手就是一人一耳光!
“这个不过是一个教训,也是一个开始罢了,怎么急了?”
不等她们二人回话,叶瑾初转身看着叶珏,对着叶珏径直说道:“爹爹,你说要替我讨回来,那么这第一笔,很不好意思,要拿你的夫人和女儿开刀了。”
“大家都知道,早些日子啊,一直在传我和我丫头冷儿葬身火海,可是却是说是我自己不小心造成,可是我这个当事人就要说了,前有尚书府顾月前来我院挑衅,后有她叶紫涵煽风点火。”
“如果大家不信,大可去看看顾月的脸上一直到脖子上,是不是有一条很长的伤痕,那就是我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如今我大难不死,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那么叶紫涵,你和顾月这么对我,想必早已经想到自己的下场了吧!”
说完,叶瑾初故意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叶紫涵,无声地对着她说:“你死期到了!”